第21章 “花5爷”24拜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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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她们刚入席,就听大掌柜高喊“花5爷-客-到!”

   原来是花刘村鼎鼎大名的花耀贵“花5爷”来行礼,人群顿时高喊他外号,“花5爷,表演个厚礼吧!”

   我看到一个瘦瘦的大高个带个破毡帽,上面别着白孝帽站在灵堂里。

   花千城撇了撇嘴趴我耳朵旁说:“不用说,我大爷故意来表演他的24拜礼,给大家显摆就他会呢!”

   花耀贵是他亲大爷,早年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尽管排行老大,但是被村里嘲笑为“花五毒”,久而久之人送外号“花5爷”,大人孩子辈分大小一律称之为“花5爷”了,也算花家奇葩。

   前面都略过,单说“花5爷”的这24拜礼。

   所谓24拜礼,在过去是祭奠时的最厚重的礼仪之一,全套叩拜下来很复杂。

   此等礼仪据说由官宦之家传到大户人家,最后传到农村普通家庭。因为繁杂,会24拜礼的人不多。

   但“花5爷”会24拜礼,而且看过的人都说他做的动作潇洒好看,礼节很厚重。

   普通人不要说行礼时记不住细节,就是看着别人跪拜,自己未必都能查清作揖跪拜的个数,有的不是误查成23拜就是错查为25拜。拜少拜多都会闹出笑话而被人嘲笑!

   所以,农村人很少会这个礼节的,但是那会整个花刘村就是“花5爷”一个人会行这一重礼,而且动作行云流水很好看。

   此时“花5爷”对着大掌柜抱拳示礼后得意地高声说,“掌柜大哥,我开始了,24-拜-礼-!”

   庆沙大爷回礼示意。

   只见花5爷潇洒的一个作揖,人们顿时喊好!

   孝子们此时都不哭了,吹鼓手也停了,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观看这新奇的24拜礼。

   因为那会周围十里八村没人会这一重礼啊!所以都乐意来仔细看,就连吹鼓手们也在认真观摩。

   这时5爷站在原地念叨说:“我滴奶奶听仔细,24拜送给恁!”

   言毕,神态恭敬地跪下右腿,左手轻拍左膝上部后侧,直立的身体前倾弯腰,双手扶在席上缓慢向前推动,前胸几乎贴在了地上,而屁股贴着他瘦瘦的小腿缓慢前移,随后双手伸直由按地状翻转至两手心朝上,这叫“破供敬天”。

   随后,身体后拉,腰身缓缓直立,起身后前进到祭奠桌(也叫香案)前。

   只见他作一揖后,直起身子右跨一步,双手做洗浴状,好像洗手一样,其实就是敬香前的洗手动作。古时必须放那个盆,浴手后方可敬香,以示敬重。

   众人开始啧啧称奇。

   “24拜还是得看看花5爷,真长见识了!”

   “没有花5爷,这辈子连24拜礼啥样都看不到!”

   人们的称赞让花五爷更加得意,白色的瘦脸眉开眼笑。

   我悄悄对花千城说,“狗城,5大爷年轻时一定像你这样,很帅吧!”

   “那是,必须滴!我大爷比我这会还帅。”花千城这小子见风就长,顺杆就爬,一点都不脸红。

   但是必须承认:花千城确实帅,他长得像谁?他棱角分明的脸很像台w歌手吴奇隆,不同的是花千城比吴奇隆更青春年少。

   “花5爷”双手作势洗毕擦净后,左跨居中,站立开始了3敬香。

   与爷爷不同的是,5爷站着从右侧接香后将香竖立由下而上举至胸前略停顿后,上举至双眉等高,然后下放到与胸平处略停顿后,送至左侧放到祭奠桌(只有花5爷称之为香案)上,如此3次。这叫“3香问天”。

   古时必须焚香点上,香火上飘,直通天宫,寓意信号到达天上,天宫的神仙就能收到世间的敬候。

   完成上述动作后,5爷单腿后侧,潇洒跪地,动作轻灵,就是好看。

   接下来进行“酒献乾坤”,寓意给天地献酒敬礼,祈求天地庇佑的意思。古代礼法周全,这回也就是花5爷自己能懂了。

   看动作与敬香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点在于,酒需要轻洒地上。

   一套动作下来,干脆利落,庆沙大爷和吹鼓手纷纷鼓掌,一个女吹鼓手大喊“大爷厉害,10几年没看到了!”

   人们看着漂亮的女吹鼓手为“花5爷”加油鼓劲,纷纷鼓掌叫好,把个花大爷给兴奋得双手抱拳直抖。

   只见他重复跪下的具体动作起来后,口里念叨曰,

   “一步轻叩华夏长,神灵佑护镇四方”!

   “两步太极分阴阳,混沌开天气吞象”!

   “三步天玄而地黄,日月星辰宇列张”!

   “四步春秋和冬夏,风云雨雪露凝霜”!

   动作重复完成后,4拜结束。

   折腾的5爷头上冒汗,开始大口喘气。

   人们更加赞叹有加。

   “花5爷懂礼数,真正的文化人啊!”

   “人家不光动作好看,说道得也高人一等呐!”

   花5爷简直开心极了,微笑着一咧嘴,一不小心口水顺着缺少下牙的嘴唇流了下来。

   于是人们又笑起来。

   只见花5爷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继续后面动作,人们赶紧仔细看起来。

   5爷在右侧行了4拜礼。一会作揖,一会撤步跪拜,把个人们看得眼花缭乱。

   只见他:

   “五步山河多状美,鳞潜羽翔湖泊光”!

   “六步果珍饱肌肤,食蔬丰隆帝安邦”!

   “七步三皇和五帝,图腾为证始禅让”!

   “八步坐朝问政道,戎兵相见周殷汤”!

   只见他,又是跪又是拜,一忽儿鞠躬,一忽儿作揖,一会前,一会后,一会左,一会右,把大家瞧得头晕眼花。

   “花5爷牛,是真牛!”

   “花5爷真厉害,70岁不简单啊!”

   “也就花5爷最在行,换了旁人都白搭呀!”

   突然人群中传来“二豁”那嘴豁漏风的大大声音:“看5哥漏脚后跟啦!看5哥漏脚后跟啦!”

   人们往“花5爷”脚上这么一看,顿时哈哈大笑!

   关键时刻,“二豁”的及时出现,总会给大家带来意想不到的欢乐。

   因为大家光注意看花5爷手上功夫,原来右鞋帮被他踩在脚下,黑袜后跟破洞处钻出白白的脚后跟,人们都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涨红了脸的“花5爷”赶紧提溜上鞋继续行礼跪拜。

   后面分别为:

   九步德建声名立,表端形正贞洁坊。

   十步男效皆才良,景行维止圣贤相。

   资父事君严与敬,慧智道则福寿长。

   兰斯馨香四君子,笃行诚美安泰康。

   荣业所基学优仕,摄职从政存甘棠。

   淑乐同以无贵贱,离别尊卑睦和样。

   外受传训奉母仪,恭俭让节仁慈方。

   性静情逸动心神,志满守真兴雅旺。

   投分交友都恻隐,笔墨箴规比强刚。

   宫殿盘毓观飞掠,鼓瑟笙笛唢生香。

   右通广内达承明,府罗将相行伍腔。

   世禄奢富功茂实,勒碑刻铭孰非殇。

   绮回汉惠感武丁,剑士会盟丹青狂。

   昆池碣石九州迹,岳宗岱下傲八荒。

   治本于农务嘉奖,麦荞粟栗米足仓。

   孝悌忠信有温良,礼义廉耻美名扬!

   我看到,花5爷的24拜礼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古稀老人直累得脸色蜡黄,汗水交替。

   完事,花5爷不忘举手作揖,礼成站在那儿“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人们似乎忘记喊好,愣在那里。

   “二豁”拍手哭喊着:“奶奶,收礼!5哥,磕头!”一时泪流满面。

   受到感染的很多人纷纷抽泣起来,接着哗哗鼓掌。

   吹鼓手们一看,吹唢呐的,捧笙的,敲锣打镲砸木板的,连忙“呜哇呜哇”、“当当当”地用力忙活起来!

   大掌柜庆沙大爷流着泪说,“来人,扶5爷休息!”

   “花5爷”身体打晃双手抱拳回礼后,被人架走了。

   后来,花千城告诉我,他大爷从此不再表演24拜礼,此厚重礼仪从此在花刘村失传。

   因为当年花千城的爷爷花光前老人家,送大儿花耀贵去学堂念书,他功夫下在学习这些传统礼仪上,年轻时与一帮地主家的公子哥儿成为朋友并染上了“五毒”,吃喝嫖赌抽,样样在行;而耕种犁耙收,这些农活把式他全都不爱。

   久而久之,地荒了,人老了,花大娘死后,他日子愈发潦倒,过成了穷酸样。

   要不是花千城的父亲花耀福3大爷帮衬着,估计这会得喝西北风去了。

   后来,我在一个落款为清内务总府掌仪司所撰写的《大清御制内规廿(nian)四叩首礼》的文中,有幸看到清晚期礼。

   文曰:“本府呈供皇家行祭祀(祭天祭地祭祖)之礼又皇家典礼时,涵登基大典、皇上婚仪(我查证得知,只有皇后和皇太妃统称‘皇帝’,其余臣民统称‘皇上’)、皇上生日节庆、皇家节日典礼、册封太子大典、上尊号并徽号仪式时施用本章廿四叩首大礼,亦称‘重礼’。

   其程势(流程)曰:(为便于阅读,我给加了数字方便描述)1.行礼者面对供桌(俗称香案),从东南始,作一揖,四叩首,立;

   2.左脚左前移跨一步,作一揖,四叩首,立;

   3.右脚右前移跨一步,作一揖,四叩首,立;

   4.右脚右后撤一步,作一揖,四叩首,立;

   5.左脚左后撤一步,作一揖,四叩首,立;

   6.右脚右横移一步,作一揖,四叩头,立,稍顿再作一揖,其礼大成。”

   因其整个“皇家官礼”全过程共需叩拜24次,故称之为“24拜礼”,全套下来需要“4刻”(1小时),由此可见大清朝之繁文缛礼。

   据说在南国的两广和滇琼少数民族地区(瑶族)至今还有行36拜礼的,我没看到过。

   或许人家深藏起来,不轻易外漏了。有看到过36拜礼的朋友没有?有的话说一下这种礼节,我也学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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