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宫闱乱,李文优图谋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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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庚午,张让、段珪困迫,遂将帝数十人步出谷门。夜,至小平津,六玺不自随,公卿无得从者,唯尚书卢植、河南中部掾闵贡夜至河上,厉责斩数人。让等惶怖,辞帝曰:臣等死,陛下自爱!遂投河而死。贡扶帝夜步逐萤火而行,数里,得民家以露车载送。辛未,公卿以下与卓共迎帝于北邙阪下。是日,帝还宫,赦天下,改光熹为昭宁,虽失传国玉玺,余玺皆得之。】

   ——《资治通鉴》

   大将军何进被杀了,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车骑将军何苗倒是没有和兄长死的那么糊里糊涂。

   他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听说”何进被宦官们困在了宫里,所以提兵来救,结果就一头撞上了董卓。

   董卓也是因为在城外看到了南宫起火,才忙不迭提兵入城,乍逢何苗,还以为对方要冲击内宫呢,所以二话没说,当场就毫不客气的把他给宰了。

   然后才发现整个南北两宫,似乎都已经成了杀戮场,以至于将整个洛阳城上下,都笼罩上了一层亡魂挽歌的悲凉。

   汉室颜面在这一刻,直接荡然无存。

   甚至连小皇帝和何太后都给搞丢了。

   于是,一番打听之下,董卓就转身再次带兵出了城,然后去了北邙山那边,去迎驾少帝一行。

   至于皇城内外乱成了什么样子,又死掉了多少人,那就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了。

   上午,少帝刘辩在卢植、闵贡、董卓、丁原的护送下,终于安全回到了宫内。

   中午的时候,何太后也得以回转。

   南北宫再次复归安宁。

   不过,一夜泣血之后,虽然已经上上下下都彻底清洗干净了,但是,空气中久久遗留的血腥之气,以及到处弥漫的心有余悸,可不会一朝散尽。

   因为这一场杀戮,宫内宦官被杀者,多达两千余人。

   赵忠、段珪当场被杀,张让投河自尽,侥幸活下来的夏恽、孙璋、郭胜、毕岚、宋典、张恭、韩悝等人,也都被送进了大牢。

   整个洛阳城内外,一时之间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宦官一系势力,终于被屠戮殆尽。

   少帝刘辩与何太后受到惊扰,没有第一时间过问朝政,只是匆匆任命了丁原为执金吾,剩下的事情,就随手交给了袁隗和卢植。

   士人尽皆欢欣鼓舞,就差大摆筵席、直接欢聚庆功了。

   当然了,这种事儿毕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且这会儿,也确实不是兴高采烈、载歌载舞的时候。

   所以,大家也只能在心里欢喜一下,然后强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投入到恢复正常秩序的琐事中。

   ……

   西园大营。

   董卓还是一副披盔戴甲的装扮,刚毅中略带戾气的脸庞上,满是桀骜粗犷的不羁。

   这会儿的他,还不是那个后来脑满肠肥,被酒色奢靡腐蚀,而搞垮了身体和意志的软蛋。

   不但眼神有光,语气也铿锵有力,“文优,接下来又该如何去做?”

   下首的中年文士李儒从容一笑,“大将军和车骑将军一死,控制南北两军大营,就成了主公首先要解决的事情,我等当早做谋算。”

   董卓眼睛一眯,“何进何苗虽然死了,但是不要忘了,还有一个骠骑将军董重呢。”

   李儒嘴角轻挑。

   一脸的自信,“董重这次和袁绍、袁术等人不顾皇家颜面,肆无忌惮血洗皇宫,差点儿逼的少帝和太后流失于城外,这会儿哪还顾得上收敛两军大营?”

   董卓脸露喜色,“丁建阳呢,他这次带来的兵马,可不比我们少吧。”

   李儒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他现在身兼执金吾之职,理清近卫才是眼下大事,所以对于两军大营,反应肯定会迟钝不少,只要主公抢到了先手,估计他也就只能干瞪眼了。”

   董卓咧嘴一笑,又问道,“只是我们这次只有五千骑兵,凭此掌控两军大营,恐怕也是力有未逮吧?”

   他麾下兵马不下数万,但大部分,现在都在长安那边,由李傕、郭汜和牛辅统领。

   即使牛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但毕竟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李儒却自得一笑,“主公只需要让这五千兵马晚上悄然出城,待明日,再浩浩荡荡进一次城,然后再于晚上不动声色的出城,如此反复几次,谁还摸得清主公的真实兵力?

   “等整顿好了南北两军大营,收为己用,到时候就算被人识破了,主公也已经兵权在手,又有谁能说得出半个不字?”

   董卓哈哈大笑,“文优此计甚妙,那就由你安排好了。”

   “唯!”

   董卓端起耳杯喝了口酒。

   然后随手一抹,“尽量做得周密一些,否则被董重和袁家察觉到了,估计又得多生事端。”

   他毕竟也算是袁家的门生故吏,这次进京,里面也有袁家的意思在里面。

   所以,他不能不顾及这方面的影响。

   袁家一门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更因为在两次的党锢之乱中,暗中保护并接济了很大一部分的士人,而隐隐成为了士族阶层的代表。

   所以,对于袁家,董卓是从骨子里有些畏惧的。

   但是畏惧归畏惧,野心就是野心,在西凉大地上成长起来的他,从小就带着股子蛮横与不甘于人下的粗犷。

   所以,但凡有点儿摆脱这种束缚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从去年剿灭王国之乱,皇莆嵩上书灵帝,试图借着调任他为并州牧的机会,收他兵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了自己的抗争。

   不但很直接接受了任命,还拒不交出兵权。

   在灵帝再次下诏责备之后,才勉强带着五千骑兵,开始向并州进发。

   不过,他并没有去并州,而是停留在河东郡,就不再动弹了。

   这也是为什么白波军在攻略河东之时,朝堂为什么会直接选择他东进围剿的原因之一了。

   所以,他现在就算是真的想摆脱袁家的影响,眼下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做。

   只能暗中图谋,搞点儿小动作。

   李儒同样明白这一点,他甚至比董卓更清楚,眼下的洛阳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局面。

   于是顺便宽慰了董卓一句,“主公但请放心,西城门这边,已经在我们西凉军的掌控之下,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再说了,估计这会儿整个皇城内外,也已经是谣言四起了,比如袁家联合骠骑将军铲除外戚与宦官什么的,就算不至于让他们焦头烂额,估计也够喝一壶的了。”

   董卓哈哈一笑,轻轻点了点李儒,满脸的欣慰。

   但还是提醒了一句,“也不要忘了丁建阳,他麾下的兵马,也是在边塞历练起来的骄兵悍将。”

   李儒神秘一笑,“主公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

   董卓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李儒解释道:“主公可是并州牧啊,他丁建阳不过区区一并州刺史而已,所以,他带来的那支兵马,与其说是他的,还不如说是主公您的呢。”

   董卓恍然大悟。

   对啊,老子虽然还没有上任,但并州牧可是已经接了旨的,名正言顺的存在啊。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统管并州一切事务的,其实并不是丁原,而是他董卓嘛……

   想通了这一点,董卓瞬间通透了,脸上瞬间浮出大权在握的满足。

   大手一挥,“那是不是马上就能先去收了这支人马?”

   李儒连忙劝阻,“主公不必如此,所谓一动不如一静,眼下还需以低调为主,毕竟,现在就把这支军队就攥到手里,恐怕就会打草惊蛇了,反倒不如视其为一颗暗棋,在适当的时候再抛出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董卓深以为然的颔首认可,“文优所言甚是,那就听你的吧。”

   李儒先是拱手道了声“唯”。

   然后才想起了什么似的。

   继续道:“听说丁原这次带过来的兵马,暂时由主薄吕布吕奉先统帅,传闻此人允文允武,悍勇无双,主公可多得一臂助矣。

   “当预先准备一能说善辩之人,提前去往对方大营,晓以厉害,以官职厚禄为引,投其所好,笼络其心,不怕他到时候不心甘情愿的附骥追随。”

   董卓再次哈哈大笑,“我有文优,可抵十万兵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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