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可以呢?她明明就是皇家的宝贝公主。只要她要的东西,极东之海的鲛人泪,极北之穴的雪熊皮,没有她得不到的。父亲,总是想尽办法满足她的一切。
辽王是不喜欢她,但那又怎样?她不姓赵,却依旧能拥有皇族的公主封号。
她不懂父亲为什么偏偏选中辽王。是,辽王和她年岁是差得不多,可那个整日只会待在沙场操练武功的人懂什么?
她要的,是雨打西窗下的剪烛夜话,是花弄霁月中的双双蝶舞。
十岁那年,皇帝要大力提拔南方氏族,而郗澈的家族,是硗山一带的旺族。父亲懂皇帝的意思,特地选出了郗澈,将小小年纪的他送入龙禁卫混资历,等长大以后,便是一名举足轻重的武将了。
可父亲大大错了,郗澈弱不禁风的身子,怎经得起禁卫府的锤炼?还是送来她身边,当一名小小的护卫。
“绣妍,这个孩子,以后就做你的贴身护卫好嘛?”
她抱着小皮球,侧目看父亲手中牵着的那个孩子,皮肉,甚至还比她还嫩些。她没见过南方的孩子,原来南方的孩子长得这么美。
“你们南方人都长得像你一样好看吗?”她素来有收藏宝物的习惯,且多多益善。
“……”
“你的家乡在哪?”
“……”
“你哑巴了吗?”
“……”
“……来人啊!把这个没用的小哑巴给我拖出去砍喽!”她挑着小竹剑猛地扎向他,瞬间纤长的脖子上被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她吓坏了,本来是想逗他玩,谁知他竟引颈而向。
事后,她问郗澈,对于此事作何感想,对方只是淡淡一笑,高深莫测地道了一句: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那句话她听不懂,不过她觉得,人们常说的,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不外乎就是指郗澈这样温润如水的美男子了。
她和郗澈形影不离。有一天她陪郗澈上朝会,郗澈进去了,她独自在御门边玩,遇见刚下太学的太子。
太子顽皮,见她漂亮,拿着手里刚啃完的果子,往她身上扔。
她立即就扔回去了,那果子已熟透,果肉软烂,沾了太子一脸。太子恼羞成怒地追着她跑,她一边跑一边大笑:
“哈哈哈,瞧你那大花脸!那紫不溜秋的颜色真是太适合你了!对了,那是什么?”
太子狠狠抹了一把脸:“乡巴佬!无花果你都没吃过啊!”
“无花果?什么是无花果?”
“是南国进贡来的水果,不开花就结果,所以叫:无!花!果!”
自此太子天天缠着她。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天不怕地不怕,若是有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死也要得到,真是和他同一个调调。
见郗澈同她关系紧,太子就要和郗澈比剑,郗澈跑来问她,绣妍,你是要我输给他还是赢了他?
她想也没想就说,当然是赢了他,你郗澈是我的人,丢什么也不能丢我的面子。
郗澈不擅武术,勉力一战的结果是周身挂彩,绣妍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还在乎什么输赢。不过,最亏的还是太子,赢了战场,输了情场。
三月桃花压枝开,相府里喜气洋洋。十里红妆,要送新嫁娘。
她才十二岁,父亲就早早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嫁给比大她八岁的辽王。
“为什么不是太子?年岁上太子比辽王更合适,不是吗?”她问。
父亲微笑不语。
虽然她这样问了,却不代表她喜欢太子。事实上,太子也好,辽王也罢,她这辈子注定是只嫁郗澈的。
不料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戏码都演过了,还是没有用。在父亲定下这门婚事前,她一直以为父亲是疼爱她的。
无奈,她只好找到太子,让他帮她想想办法。太子烨盛是一个性情耿直的人,一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立刻就忘了被人夺爱之恨,一口答应下来。
这件事她还是瞒着郗澈的,她不想他被连累。上花轿时,她只见着了郗澈给她留下的字条,大意是说,惜别伤春,不忍想见,只希望她幸福云云,她没看完,已是泣不成声。
到了辽王的澄音苑,太子早已候在那了,在拜堂之前,将她偷偷藏在了澄音苑的那个暗洞里。
暗洞又黑又幽深,她和太子偷偷躲着,直到天全部黑下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龙禁卫此起彼伏的呼声,越来越近,他俩吓得拼命朝洞里躲。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第一个找到他们的,居然是郗澈。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在幽深不见尽头的密道里,三个人迷失的不仅仅是道路,还有心。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虽然一起刻下了“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暗河却还是将三人冲往不同的出口。
她和太子出了内庭,郗澈却到了蝙蝠洞外的御花园。
郗澈在那里,遇见了丽妃。
丽妃是谁?是当朝大将军之女,圣眷正隆。和绣妍不同,丽妃美艳,性感。如果说绣妍是一朵清新秀丽的蔷薇,丽妃就是一朵妖娆炙烈的罂粟。
据闻那一日丽妃正在金汤池边嬉水,菱角一般的双足忽然就踢到了什么东西,勾起来一看却是个狼狈不堪的侍卫。丽妃一愣,随即纵声大笑,笑了一个花枝乱颤妩媚销魂倾倒众生。
轻薄妃子可是重罪,幸而郗澈年龄还小,皇帝便有心放他一马。
从那以后,绣妍就发现郗澈变了。常常走神,眼神总是飘到她看不见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