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听石筐子说,欧小桐小姐最是胆小的,看来,也不尽然啊。”
直到完全看不见清河公主的身影了,我才从花丛中走出来,似笑非笑地说。
她一怔,随即柳眉倒竖,结巴道:“你是谁?怎、怎敢私闯太尉府!?”
我笑意更浓了:“不错,胆小,但至少有造反的胆量。”
我一把推开她,去看她身旁那樽偶人。原来是用的皮革、树脂、木头、碳条等材料制成的筋骨皮肉。其眉眼口鼻,体态身形,无一不肖。穿上那身衣服,简直就一活脱脱的石筐子。
“从前听说民间有傀儡师,倒没有真正见过,欧小姐真是好本事!可是,”我话锋一转,拔高声量,“就因为这样,就可以刺杀皇帝,再陷害他人吗?!”
“你在说什么?什么刺杀皇帝,我才没有!”她矢口否认。
“你敢说,夜宴上,形似先皇的木偶人,不是你做的?!”
“我……”
欧小桐正要回答,身后一支穿云箭凌厉地划过我耳畔,直奔她的脑门而去。
我心道一声不好,这是要杀人灭口!
“快趴下!”我喊。
欧小桐的反应也机警,随意一抬手,她身旁那樽偶人就张开了双臂,替她挡下箭矢来。
我见她失了重心,一猫腰扑了过去,将她摁倒在亭子内。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你把石筐子弄哪去了?”我本来已经认定石筐子投靠宁王的想法动摇了,看来,筐子不是擅离职守,而是被害了。
“我哪里知道他哪儿去了!现在,不是逃命最要紧吗?”欧小桐气急败坏道。
“你不说清楚,大不了今天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也怪我乌鸦嘴,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就开始扑簌簌地落下箭失,幸亏有木傀儡护着,不然我俩早被戳成了马蜂窝。
“怎,怎么办呀!”欧小桐看见周围密密麻麻的箭矢,也没了主意。
我心里着急,我可不想真的死在这里。肩上感到一阵痛,回头看原来是欧小桐吓得死死拽住了我。不过她虽然一脸惶恐,可是每一波箭矢袭来,她都能自如地指挥木傀儡挡下。不过奇怪的是,她用的不是刚才的小手鼓,而是臂上的金钏。
“欧小桐,你,可不可以操纵傀儡,让它把箭矢扔回去?”我看着那樽快变成刺猬的木偶,忖道。
“扔回去?可,可以啊……”
“等等……”我又想了想,道,“还是不要扔回去了,对天扔就好。”
“好。”欧小桐抡起手臂,将那金钏震得叮当作响,木傀儡顿时就像活了一般,一把把地抓下插在身上的箭矢,往空中掷去。这下,方圆五丈内下起了箭雨,将我们护住。这样就在箭矢的射程范围之外了,我暂时松了口气。
“我说欧小桐,你不是太尉府里的主子吗?怎么容得人家这样欺上门啊!”
半晌,没有人回答我,原来欧小桐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纵木傀儡,看她的样子,只要稍有闪失,我俩就会毙命。
看样子,要搬救兵是没指望了。这样的话,只有到外面去。在大街上,这些人总该有所顾忌,那样才有一线生机。
“往外面撤!”我吼道。
“好。”欧小桐显得相当镇定。
还好这里离后门不远,我们就这样,一步步地,慢慢往外挪去。
出了门,不出我所料,后院外的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现在怎么办啊?往哪边?”欧小桐问我。
“西边吧,我记得,那边有个鼓楼。”
所谓“击钟报晨,击鼓报暮”。大白天跑上鼓楼敲鼓必然引得人来,到时候就能脱险了。
顺着巷子往西走,两边的墙垣上,时不时有杀手中箭倒下去。我在心里暗叹,还好他们使的是小型的弩机,射程不远,否则,铁定要死在这里了。
到了鼓楼,欧小桐让傀儡砸开了门锁,我俩跑了上去。门外的杀手有所顾忌,暂时没敢进来。
我俩大难不死,都靠在木梯上喘着粗气。欧小桐面色苍白,估计她也是头一次遇此险境。我本来以为找到的线索,看来只是个烂绳头而已。
我叹口气,对她道:“说吧,欧小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不怀疑我刺杀皇帝啦?”
“你要有那个胆量,我刚才早就死在你手里了。”
“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好是好,不过……”
“不过……?”我看她一脸懵懂状真有点头痛,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不过你是谁?”
“……”我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差点噎死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