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嬷嬷不紧不慢的踱步进殿,优雅的福了福身子,挽了我,挽了元显,道:
“这俩孩子自幼缺乏管教,还请太子,侧妃多多宽谅。奴婢这就带他们回去,这要该打该罚的,自领便是,就不多叨扰了。”
别说得就跟你颜家家教不好似的,拜托那正主——我亲爹,都还在堂上呢。侧头又看我那堂上的亲爹,表情端是复杂,既是哭笑不得,又像是松了口气。
再说那尚氏,脸青了一阵又白了一阵,嘴里哆嗦个不住——倒不是气的。颜嬷嬷那一下力道用得极准,当作暗器的小石子刚巧碰碎了面具却未伤得她分毫。这一手,饶是刁横跋扈的她也未必见识过,当然吓得不清。
就这样,由于两个主审人的不在状态,这件乌龙案才得以糊里糊涂的了结。不过直到跟着颜嬷嬷不紧不慢的走出了嬉鸾殿,我心里的一颗大石头才放下来。
嬷嬷没说话,嘴边却一直挂着笑。嬷嬷的脾性我是熟知的,知道是闯了祸,脸上立刻端正了,哀求道:
“嬷嬷,芙菁错了,芙菁再也不敢了,嬷嬷快不生气了罢。”
元显见我这样,很是吃惊,我没法跟他解释,心里更加忐忑。
“知道错哪了吗?”嬷嬷的声音依旧很轻柔。
我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也罢。”嬷嬷叹了口气,转头对元显道,“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同她单独讲。”
元显应声退远,眼中有光芒闪烁。
看着我迷惑不解的样子,嬷嬷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今日为何会在此处遇到元显?”
我点头不语。
“其实……昨日元显已告知我你们私自出城的事。”
我大惊,随即慌张起来,深怕嬷嬷责备。她却皱眉道:“你还不知这宫中的可怕。赵元显偷偷跑来告诉我,说有人在他父王进贡的歌姬里私藏了刺客。这刺客他亲眼见到了,一同做见证的,还有你。”
“什么?”我万万没想到,赵元显原是早已将我算计了进去。
“我斥他好大的胆子,他却说,他深知将你陷于险地是死罪,但求看在他救父心切的份上,饶过他一命。我便动了恻隐之心。”
我看着嬷嬷一脸悲天悯人的样子,很是怀疑。嬷嬷不是那么心善的人,她这样做,不过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果然,她接着说道:“我差人去核实,却发现歌姬已被迁往嬉鸾殿。赵元显于是自动请缨,说愿意亲自前往,找到证据。”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
“不过你啊你,突然闯进来,坏了规矩。我最近公务缠身,管不过来你,你就好好的由赵元显陪着,回澄音苑去,闭门思过吧。”
“啊?!要禁足啊?”我苦了脸,没那么大罪过吧?
颜嬷嬷看了我一眼,话里有话:
“你可记好,你这一遭罪,可是替人受了。”
“我说……你没事跑去寻那老妖婆的晦气干什么?”等颜嬷嬷走远了,我故意问元显,自认那么铁的关系,就不信他不坦白。
“你不是挂心那箱中人么?”他反问我。
“嬷嬷说自会处理。我操心也没用。”
“我可没你自在啊。”元显苦笑道。
“是啊,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今天就完了,‘非礼乐伎’,扣那么大顶帽子,你傻啊这也认!”终究还是我救了他,心中有点小得意。
元显面色古怪,却不解释,我看着他,忍不住起了坏心,促狭地说道:
“……你不会……真是去非礼那乐伎的吧?”
“非礼你个头啊!”元显伸手弹了我一记脑袋瓜子。
“哎哟!”我捂住头,倒不是他手重,而是他那一下挂着了我发间的珊瑚珠串,扯得生痛。
“你呀……这弄的满头红红绿绿的,真像年画上的娃娃,丑死了。”他皱眉盯住我的头发,说道。
红红绿绿?!丫的怎么这么不懂欣赏!明明我今天戴的是美美的点翠发饰和红绒珊瑚串,梳的是乖巧可人的双环髻……哪里像!哪里像那年画上的娃娃了……我越想否认,越否认越没底气,忍不住一跺脚,把他踹了开去!
元显你这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