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船上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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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江船泊岸,灯火独明。

   数名船工脱下衣服,跳进水中,泗水到岸边,将船舶绳扣系到几棵粗大的树上。

   今夜赶不及到最近城镇的码头停泊了,老船长下了命令,就近停靠,等明早天一亮再启程。

   转眼间,行往京城的大船已在江上飘了十多天。

   中途停泊过几回,那些晕船实在严重的乘客,基本都在中途转了陆路。

   郝齐自然不在其中。

   不过人少之后,他和小九的居住环境倒是好了不少,至少再不用两个人挤一张床。

   夜晚船上灯火昏暗,无甚娱乐,再加上旅途疲倦,同行的人都早早睡下。

   安顿好小九,郝齐独自到甲板上透气。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他感觉到一丝凉意,打算回船舱去。

   浩瀚星空,玉轮高挂,虫鸣声不绝于耳,岸边稀稀疏疏的树林簌簌响动,隐约几声犬吠传来,偶然惊动了天上月。

   郝齐走到木梯口,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回到靠近江岸的船舷边上。

   将源力缓缓灌注于耳,听力瞬间放大数倍。

   “东西扔了吧,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跑不掉!”

   “大哥!这可是——”

   “听我的!扔下去,保住了命还能再回来找!”

   “汪——汪——”

   “不好,又追上来了。”

   “该死的狗,快跑。”

   “老大,前面是阳川江啊,没路了!”

   “别废话,江上有船,赶快点。”

   ……

   几段对话伴着气喘声和跑路声,清晰的传到郝齐耳朵里。

   事态并不明朗,但从这寥寥几句话中也能听出来,一追一逃,还提到了船。

   可能有麻烦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郝齐没有立刻声张,而是赶快下到船舱,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九抱了出来。

   出于保险,这趟航程他俩完全是轻装简行,所有行李不过几套换洗衣物、两坛十里醉和一些轻便的零碎物品。

   贵重物品缝进了特意定制的贴身防水暗袋里,酒早就喝完了,其余行李,一直挂在小九身上。

   一旦遇到意外,能保证他们俩毫无顾虑的逃走。

   小九还迷糊着,郝齐已经找好了藏身之地。

   甲板远离河岸的那侧有一个不起眼的杂物间,平时放些船舶绳之类的工具。

   他将小九放进去,虚掩了门,悄声走到拐角处观察情况。

   郝齐做完这一切仅用了几分钟,但那伙人的速度更快,不过这一会儿,已经赶到了江边。

   “快,船在芦苇丛里,快拉出来。”

   “找到了!”

   “大伙儿快上船。”

   “他奶奶的,老大,这艘船进水了!”

   “啊——”

   “船底有鳄鱼!快跑!”

   完蛋了!

   孙老大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带着剩下的人返回陆地。

   但已经晚了,被打搅了的鳄鱼老大一家大嘴一张一合,水面浮现出淡淡的红色,两名来不及躲避的小弟瞬间血溅当场。

   一个失去左腿,一个当场腰斩丧命。

   “救我!”

   孙老大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渍,看见鳄鱼朝岸边游来,又看了一眼离鳄鱼很近,凄厉惨叫着的小弟,狠咬着腮帮子,下了命令。

   “快走!”

   一群人沿着江岸慌忙逃去。

   而那一侧,正是郝齐所在大船的方向。

   树林茂密,孙老大等人之前的逃窜方向,与大船正好是视线死角,转过弯来,自然是柳暗花明。

   “老大,这儿还有一艘船,大的!”

   “嘘——小点声。”

   孙老大按住兴奋的小弟,眯着眼观察眼前这艘亮着微弱灯火的大船,确定了它是一艘客船后,心下狂喜。

   “应该是北上的客船,人都睡着了,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

   “兄弟们都是会水的,拿出真本事来,上了船不要闹腾,先逃走再说。”

   “老二,你带着能爬绳子的好手先上去,找到绳梯放下来。”

   “老三老四,上去之后,你们带着人到船舱,船客先堵着,至于船工——”

   孙老大狠辣的眯起眼睛,“清理干净。”

   “是!”

   身边的小弟都很兴奋,原以为这趟要遭,没想到还能有转机。

   他们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悍匪,手下亡魂不少,杀几个船工自然不在话下。

   身后的犬吠声越来越清晰。

   时间紧迫,孙老大一伙来不及准备,一个个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跳进沁凉的江水中。

   另一边,只见三个人飞快沿绳子攀向船舷。

   孙老二嘴里咬着短匕,分明斜行的粗麻绳没有着力点,还随着江风晃荡,他的动作却灵活得像只猴子一样。

   不过几息时间,便攀行了十几米的距离。

   郝齐靠在拐角,手心里夹着一块生锈的铁片,目光紧盯船舶绳上的人影。

   而绑着船舶绳的船舷边,几个船工手里拿着粗木棍,神色紧张的蓄势待发。

   早在将小九安顿好,又确定下面那伙人来者不善后,郝齐权衡利弊,去叫醒了船长,让他组织船员御敌。

   下面人虽比船上少,但武力值明显高得多,又身藏利器。

   大船启动时间长,若是直接弃绳而逃,那伙人暴怒之下没准会破坏船身,击沉大船,到时候船上众人便进退维谷了。

   这一瞬间,船里船外所有意识清醒的人,视线都集中在孙老二三人身上。

   几人全然不知,使出浑身解数,孙老二首先抵达了船舷边。

   一个倒挂翻身,他单手勾住了船舷边,然后双腿利落的攀登,翻上了甲板。

   还没等他看清状况,只感觉小腿一痛,整个人被绊倒在地,脑后一阵剧痛,瞬间便人事不知了。

   两个船工还怕自己下手不够狠,连敲了好几下,直到脚下的人一动不动,这才赶忙停手。

   在他们动手时,剩下两人先后抵达,然后被守株待兔的船员用同样的方式偷袭。

   美中不足的是,船员们没有经验,解决孙老二三人时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见三人上了甲板便杳无音讯,孙老三焦急道。

   船身高,江上风又大,等在江中的孙老大等人其实听得并不真切。

   孙老大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

   耽误了这么久,除了上船,他们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再等等,船上空间大,他们就三个人,慢一点也正常。”

   孙老大心焦却不能表露,心中暗恨自己不该这么急着带人下水。

   秋来江水沁凉入骨,他身边都是精壮汉子,但也受不住这样一直泡着。

   “二哥,快着点儿。”

   孙老四年纪最小,定力不足,忍不住朝船上吼了一声。

   孙老大瞪了他一眼,怕他惊醒船上的人,那老二他们就危险了。

   没想到这一吼,还颇有成效,只见一道绳梯从甲板上扔下来,就是离众人有些距离。

   孙老大等人冻得不行,身后一只黑犬已经抵达岸边,直冲着人狂吠,树林里火光隐隐,正在靠近。

   顾不上许多,他领着小弟直往绳梯游去。

   一个,两个,三个……

   绳梯上很快便爬满了人,为首的赫然是最强壮的孙老三。

   孙老三抓住船舷边,双臂肌肉一鼓,直接将自己举起来。

   正要翻进去,突感一股劲风袭来,下意识侧身躲过,就发现两边躲着十几个拿着武器的船员。

   “有埋伏!”

   他大喊一声,迅速滚上了船。

   左手顺势抓住打到甲板上的木棍,将偷袭他的船员扯了过来,右手从后背一抽,直接将失去平衡扑过来的船员捅了个对穿。

   鲜血喷射而出,溅了孙老三身满脸,但他毫不在意,火速抽出大刀,朝周围其他船员砍去。

   老船长站在船员中间,满脸惊惧。

   他本以为这些人在水里冻了这么久,应该不剩多大战斗力,这才冒险放下绳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却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杀得措手不及,还死了人。

   孙老三的反应为后面的人争取了时间,有三人抓住他杀出的空缺,直接爬上来加入了战斗。

   船员们虽然强壮,毕竟还是良民,手上只有木棍和菜刀,对着舞得虎虎生威的大刀根本不敢靠近。

   数十个船员被四个人杀得七零八落,节节败退。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放下武器。”几个匪徒嚣张的喊道。

   “船长,怎么办?”望着守在绳梯边上的四人和同伴的尸体,船员们慌了。

   “其他的先不管,得赶紧把绳梯断了。”

   老船长十分惊慌,但还是迅速想到了当前最要紧的事。

   四个人他们就已经抵挡不住了,要是全上来了,那还得了。

   孙老三听了狂笑一声,道:“呵,有我在,谁能断得了绳梯,还不快给三爷——”

   话没说完,就听一声钝响,随后是一片惊呼和叫骂。

   回头一看,只见一块生锈的铁片精准扎在船舷上,旁边是已经断成两截的绳子。

   又向下一望,后面一众人正被斜吊在半空中一动不敢动。

   “是谁!”

   孙老三怒火中烧,反身环望一圈,一眼便盯住了靠在桅杆上,显得格格不入的郝齐。

   “是你断的绳子?”

   他这样问着,却是直接手持大刀杀了过来。

   孙老三刚杀数人,余威犹在,船员不敢拦他,竟让他径直冲到了郝齐面前。

   盯着面前尚带稚气的俊秀脸庞,他一脸凶狠的挥刀而下,脑中浮现出血肉横飞的场景。

   早在扔出锈铁片切断绳子前,郝齐就已经预料到了眼前这一幕,故而他并不惊慌。

   眼见着浑身腱子肉的大汉挥舞着大刀砍来,他侧身躲过,伸出左手握住孙老三右手手腕,用力一拧,右手手肘顺势朝其面门顶去。

   孙老三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反扭右腕,要用刀柄重击郝齐怼过来的手肘。

   没想到这小白脸看起来弱不禁风,力气却奇大,孙老三用尽全力,手腕却依旧被反拧过去,大刀瞬间落地,毫不留情的肘击当面而来。

   嗡——

   鲜血从眼眶里流出,孙老三当即眼冒金星,捂着伤处惨叫出声。

   废了敌人的视线,郝齐却没想要他的性命。

   顺手拾起地上的刀,砍在孙老三腿上,又用刀柄砸向他的后颈,将人敲晕过去。

   这场战斗一如众人意料,开始不过几息,便已结束。

   至于结局,赫然与预料的相反。

   见这穿着长衫的小白脸竟如此凶悍,剩下的三人也怵了,脸上冒出汗来,握着武器向后退了两步。

   郝齐也不着急,拎着长刀在晕过去的孙老三身上擦拭干净,然后继续倚靠在桅杆上不动。

   局势就此僵持下来。

   郝齐一点不急,耗着时间呗。

   若不是不好眼看着一船人成为这伙悍匪的刀下亡魂,他早带着小九跑了。

   他耗得住,孙老大可耗不住。

   眼看着追兵就在眼前,自己一伙人却落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他不禁在心中狂骂。

   既恨那群断了他们退路的鳄鱼,又恨上面那个切断了绳子捣乱的人。

   “来不及上船了,大家往水里跳,各自逃跑吧。”

   咬牙做出这个决定,孙老大管不了还在船上的两个兄弟,拉着孙老四往江里一跳,游了一段,消失了。

   见状,其余人也顾不得许多,纷纷跳进江中,各自逃命去了。

   但此时,就在他们身后,追兵已然抵达了江边。

   “抓住他们,一个也不能放走!”

   “是!”

   为首之人下了命令,却没有让手下的人下水,而是吩咐他们沿着江岸搜寻。

   一旦发现有人上岸,立即活捉或者击杀。

   火光照亮了阳川江,往日里缓缓流淌的江水,今夜却惊飞了草丛中的鹧鸪。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十多个没能逃走的汉子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湿淋淋地绑成一串,在江边跪了一排。

   也有反抗激烈的,或两败俱伤,或直接被砍死在江中,染红了平静的江水。

   更有甚者,慌乱中找错了方向,直接将自己送入了潜伏水下的鳄鱼口中,让那一家子加了顿丰盛的夜宵。

   天色微亮,一场乱局落下帷幕。

   终于将这群胆大包天的贼人捉拿归案,束飞捷松了一口气。

   这群人滑不留手,他循着线索,日夜不休追拿了两天,还是差点把人追丢了。

   若不是他们太过倒霉,藏船只的地方竟然出现了鳄鱼,还真就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眼下离营地和城镇都太远,手下的人消耗也不小,就这么回去怕是不行。

   正好这艘客船被牵扯了进来,束飞捷决定搭个顺风船。

   找老船长商量了此事,船长一口应下,祸事刚平,有这些人保护,他也安心些。

   得了准信儿,束飞捷命令下属先把一串匪徒牵到角落圈好,这才得了空。

   找来船长和参与搏斗的船员了解了情况,他不由得对那个扭转了局势的年轻人心生好感。

   船舱里,郝齐刚刚哄着小九睡着,便有一个船工过来,将他叫了上去。

   甲板上,几个船工正在清理尸体和残肢,冲洗地面,郝齐看了一眼,移过视线走向束飞捷。

   “你就是郝齐?”

   束飞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武功不俗啊。”

   “以前跟武馆师傅学过一阵子。”

   “那伙贼人行事谨慎,你是怎么提前发现他们行踪的?”

   “在下从小耳聪目明,再加上江边夜林,却突现犬吠惊鸟,实在异常,便多关注了几分。”

   “观察仔细,还身怀绝技,你小子不错。”束飞捷赞了一句,又问,“你是上京参加科考?”

   “家中无人了,上京谋生。”

   束飞捷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不是上京赶考的书生。

   情况如此,他不禁心生爱才之心。

   “你年纪不大,是个好苗子,即是上京谋生,那愿不愿意跟着我。”

   郝齐抬头,眼神盯着束飞捷

   两人对视,一个平静,一个兴味。

   片刻后,郝齐躬身道谢,应道:“荣幸之至。”

   “行。”束飞捷看起来很高兴,笑了几声。

   “我还有事未办,不能与你同路了。”

   “你自去京城,安顿好自己后,拿这个腰牌到北鹤司找我。”

   安排好郝齐的去处,束飞捷又安抚了众人几句,便放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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