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师傅所说的热闹热闹是什么意思,因为平时他这么说,只是找借口让我多做点菜而已。不过今天看他的样子,他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这个。果不其然,在我择菜的时候,师傅凑过来对我说:“小虎啊,咱家没酒了,一会儿我把几个老家伙叫到咱们家,你就去你白大伯那里拿一点啊。”
我翻翻白眼,说道:“师傅,您也都不惑之年了,还教着徒弟去偷东西,丢不丢人啊!我说----是一次性偷完还是留点后手方便以后见面?”
师傅喜欢喝酒,顺带着,我也成了小酒鬼。有一段时间,我们爷俩天天对着喝,每天都是迷迷糊糊的,据宋叔说,那段时间我凭空长了一辈,因为师傅拉着我不停的叫兄弟,而且还见人就介绍说我是他的新兄弟。所以后来白大伯就生气了,每月卡车来的时候,他都把所有的酒收起来,隔三差五的给我们一瓶,让我们爷俩过瘾,有时候酒瘾犯了大伯又不给,师傅就只好去偷。上次师傅失手被抓了,白大伯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估计他心里都有了阴影,这次才让我去。
白大伯平时寡言少语的,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唯独对我最亲。师傅不知道,平时我想喝酒的时候,都是直接去找大伯要,无一不允。可是对师傅,大伯一直都很绝情。
计划很顺利,我成功的偷了好几瓶酒,再配上我做的菜,这顿饭可以说是丰盛到了奢侈的地步。摆放停当,我去院子里把他们叫进来,准备开饭。可是刚一进屋,大伯就注意到了桌上的几个酒瓶子,顿时,他把目光瞄向了我。
这时候师傅也反应过来,连忙说:“不是偷的,不是偷的。以前喝不完剩下的。”师傅欲盖弥彰的样子很好笑,但是我毕竟要尊师重道,所以在大家都笑起来的时候,我憋住了。真的,我不笑绝对是因为尊师重道,而不是害怕秋后算账。
白大伯径直走到了桌子旁边坐了下去,然后才开口说:“喝吧,就喝死你。反正你不练功,明年还是要死。”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我正要询问原因,师傅却抢先开口说:“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咱们只剩一年了,必须要好好准备准备,可是这小虎……”说着话,师傅把目光对准了我。
事情愈加迷离,我不敢插嘴,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会怎么说,毕竟提及到了我,虽然我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只见白大伯微微皱眉,说道:“任务不会简单,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小虎,就先送山下去,咱们要是能活着回来,再把他接回来也就是了。”
师傅点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说罢,他转向我,“小虎,明天我送你下山,你不是一直想下山看看的吗?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来,走之前让我再收拾你一顿。”说话的时候,师傅满脸笑容,仿佛能找个理由打我真的会让他很高兴一样。我心中猛然一酸,暗想这一定是师傅不忍心分别故意装出来安慰我的。顿时,我难过的直想掉眼泪。毕竟在一起二十年了,我不舍得师傅,这老家伙也舍不得我啊。可是片刻之后,我看见这老头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挽袖子一边朝我走过了,而他的脸上,笑容像花儿一般绽放。原来,能找个理由打我一顿,师父真的很开心!
狠狠地收拾了我之后,师傅踩着我的胸口,一脸得意的对大伯说:“大哥,我这功夫还过得去吧?估计应付任务没啥问题的。”
任务,又一次提起了任务,我不知道他们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但是我明白,这任务一定非常危险,不然的话,他们不会提前一年去准备,这几个老家伙的身手我可都领教过,说是深不可测一点都不过分。可是现在因为一个任务,他们竟然如此紧张。
想到这里,我大声喊道:“师傅,我不下山,我跟你们一起去做任务。”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师傅眉头一皱,骂道:“哪儿有你说话的份,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们一起去。”说罢,我从师傅的脚下爬起来,紧跑两步蹲在大伯身边,一脸委屈的哀求着:“大伯,你带我去吧。小虎跟着您做任务去。”
可是我没想到,一向宠我的大伯无情的拒绝了我:“小虎,听大伯的话,自己下山呆一年。等我们回来了就去接你,好不好?”
“不好!大伯你都说了,任务很危险,你们都不能保证能活着回来啊!让小虎自己下山而你们去冒险,小虎做不到。”
“小虎,我们几个老家伙是去赎罪,这跟你没关系。听话,明天下山。”说罢,大伯转头看向张叔,说道:“小军,上面给咱们的钱还有多少?都给小虎拿出来。”
张叔笑着说:“上面给的钱分文没动,加上那时候咱哥几个的老底儿,够小虎花大半辈子的了。”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隔着桌子扔了过来。
接过卡,大伯看也没看,直接丢给了师傅,说道:“小虎从没下过山,安置的问题就交给你了。这钱该花就花,不够了给我说,我向上面要。”
几人快速交流着,很快就把我下山的事情安排好了。可是,我还没同意啊!
我生气的打断他们,说道:“大伯,你们究竟要怎么样,才带我去做任务?”说着,我抱着大伯的胳膊晃了起来。
“小虎,你跟这件事没关系,我们几个老家伙绝不能带你去,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伯,就乖乖听话!”大伯的语气很是严厉,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阵委屈涌上来,眼泪啪啪直掉。
看见我哭,大伯有些心软,叹了一口气,说:“小虎,我们养了你20年,从没想过要你报答什么。相反的,我们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这就足够了。所以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带你一起去。”
听完大伯的话,我‘噗通’一下跪在了大伯脚边,哽咽着说:“大伯,小虎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去干什么,可是我明白你们这次会很危险。你们不想让小虎知道原因,可是小虎却明白会有什么结果。大伯,明知道你们有危险却让小虎离开,对不起,我做不到。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死在你们前边。您知道的,小虎说得出就办得到。”
看见我跪下,宋叔和田叔赶忙过来把我拉起来,劝道:“小虎,大伯这也是为你好,听话啊。”
“我不听!你们都说为我好,可是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已经20岁了,可以帮你们做事了!”终于,所有的委屈都喷发了出来,我冲着他们大声吼着,泪水布满了脸庞。
按理说,如果平时我敢对长辈无礼,师傅早已把我吊起来打了。可是现在,师傅竟然一声不吭的坐在椅子上,似乎没听到我的吼叫。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在我吼叫之后沉默了下来。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心里忽然难受起来。他们养我20年,我却对他们大吼大叫,他们应该会很寒心的吧。
越想越自责,我准备给他们认个错。可是不等我说话,大伯却先开口说道:“也罢,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龙辰,你给小虎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