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对于眼下的生活,还是颇为满意的。
不管是慢慢铺开的各项工程的进度,还是各大工坊、作坊从无到有的逐渐成型,这些都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倒是刘青这个小宦官,在熬过一大段时间之后,开始让蹇硕和张辽等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别的暂且不说,单只是身上的那股子精气神儿,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就像是一夜风雨过后,猛地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生机盎然的春天。
老树抽枝吐芽,枯草再换绿装。
哪怕算不上什么脱胎换骨,但那种由内而外洋溢出来的气质转化,在他们两个人的眼里还是清晰可见的。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身体素质上,有了全面的提升。
不得不说,一日三餐再加上有荤有素的充足营养,然后配合更为科学的锻炼方式,确实可以改变多数古人的身体素质。
要知道,这会儿的汉末,普通人包括军队内,还因为条件有限,习惯于一天两餐的。
能保持一日三餐习惯的,只有那些诸侯权贵家族。
皇室更是流行四餐制。
偏偏伏波岭这边自从进驻开始,刘协就直接提出并施行了一日三餐的规矩,不管是军营里,还是工地上,皆循此例。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看一下,在营养跟得上的情况下,当前这些不同阶层和不同职业的群体,能不能在身体素质上,如同自己预料中的那样,完成某种变化。
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这项举措只实施了一个来月,他就在收获了一片赞誉之余,直接见证了太多人在身体素质、精神面貌、劳动效率甚至是向心凝聚力上的大幅度提高。
这是他颇为期待看到的一面。
经受过苦难,才能懂得好日子的来之不易,然后,在看到美好曙光的时候,就能极大的促进其主观能动性的提高,开始下意识的维护或保护这样的生活。
这就是民心所向了。
小宦官刘青,则是另一种典型的例子。
那就是在单方面身体素质,甚至可以说是综合武力值上的跨越式增幅。
毕竟是刘协手把手教出来的,别的不说,身体底子却算是一下子给打扎实了。
而这一点,如果没有了足够的营养去支撑,估计刘青压根儿也抵不住那种拼尽全力所带来的巨大消耗。
当然了,现在看来,这种付出还是很值得的。
虽然基础也仅仅是基础,但谁也不能否认,有了这样的基础,其实已经具备了未来向高手看齐的先决条件。
对此,就连蹇硕和张辽都开始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最近几天,更是有意无意的关注着刘青的操练过程。
不是对刘协没有更大的好奇,而是看来看去,都看不出来他究竟练出了什么效果。
反而是刘青,短时间内的变化之大,实在让他们不想注意都不行。
事实上,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能把刘青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教成这个样子,就已经证明了刘协的不简单。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的锻炼,每天却总是像玩儿似的,估计还是因为年龄上的缘故。
这一点,连古人都心知肚明,身体还在发育期的童子和少年,是不能超负荷锻炼的,那会从根本上毁掉一个人的身体根基。
而刘青不一样,他十四五岁的年龄,正是夯实身体根基最合适的阶段。
所以,有了刘协这个“良师”调教,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潜力和天赋激发出来,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张辽和蹇硕看上的也正是这一点,那就是这种看上去有些“另类”的锻炼方式……
就像刘青一直以来练习的这个扎马,张辽就十分好奇。
所以,在看到刘协一如既往的提手、按腹、跺脚,然后吐气收功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先生,可不可以让辽也跟着学一下这个马步?”
说这话,还不忘扫一眼不远处,依旧扎马扎的四平八稳的刘青。
刘协心道,还以为你能忍更长的时间呢,这就抵不住诱惑了?
但脸上,却很好的保持了一贯谦和的微笑,“我这边肯定是没问题的,只要文远吃得了这份辛苦就行。”
张辽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辛苦什么的不算事儿,辽绝对不缺这份韧劲儿。”
刘协的笑容里带出了几许意味深长,“好啊,那就从现在开始吧,看看文远你第一次能坚持多久。”
张辽二话没说,就学着刘青的样子,脚步一分,沉肩半蹲,双手平伸向前,摆了个颇为标准的马步姿势。
刘协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和旁边的蹇硕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开始饶有兴趣的来回打量着一起扎马的张辽和刘青。
不一会儿,张辽就觉的膝盖和腰部都开始发酸了,两条腿也随之有了些哆嗦的征兆。
一刻钟过去,全身都有些燥热了,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颇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但是,另一边的刘青,却仍然看不出有丝毫的异常,还是保持着稳重如山的样子。
别说打摆子发抖了,甚至连头上的汗都没有出多少。
不要忘了,张辽开始的时候,刘青可是都已经扎了小两刻时间了。
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啊。
这会儿张辽,可就有些五味杂陈、哭笑不得了。
没想到练了好几年的功夫,战场上都杀入杀出不知道几回的一员宿将,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马步能难住了。
这特么到哪儿讲理去?
心里这么想着,就看到刘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张辽连忙强行再提了口气,紧紧咬住了牙关,两腿和腰腹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整个身子瞬间稳了下来。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倒是没什么问题,想要做到持久,那就纯粹是痴人说梦了。
果然,再一会儿过后,张辽就有些快要崩溃了。
刘协心中暗笑,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站起来缓一会儿吧。”
这一拍,轻柔无力,却差点儿把张辽给拍个趔趄,还好他底子够好,没有当场出丑,只是轻微的踉跄了一下,就稳稳的站在了一边。
刘协对此恍若未闻。
还指了指另一边的刘青,“知道他为什么就能到这会儿,还可以扎的四平八稳吗?”
张辽很坦诚的摇了摇头,“辽想象不出来其中的道理,或许和使力发力有关?”
刘协淡润一笑,“想的没错,但可惜就是不会用,所以,他可以扎出来一个活马,而文远你,却只能扎个死马。
“马步,马步,为什么会用个马字?不就是需要在胯下无马的时候,也能扎出来一匹马吗?
“而活马能带人驰聘沙场,纵横来去,一旦扎成了死马,那就只能让你腰肌劳损、膝盖废掉了。”
张辽皱眉,“扎出来一匹马吗?”
这句不是质疑,更像是陷入沉思的自言自语。
刘协也不会在意。
而是继续解释着,“文远征战过沙场,必然熟识马性,策马奔腾的时候,身体是会自然而然的融入战马驰骋时那一起一伏之中的。
“善骑者,也都讲究一个人马合一,然后才能借马势、凭马力,杀敌取敌首,如入无人之境。
“那么,如果没有了马匹的加成,是不是就做不到这一点了呢?这就是要练习扎马,进而在胯下扎出一匹活马的道理由来了。”
张辽恍然大悟,连忙求教,“但是如何才能扎出来一匹活马呢?”
刘协再次撇了刘青一眼,“文远也观察好几天了,难道就没有发现他看上去四平八稳的,实际上却并非静止不动吗?”
张辽听到这话,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就连旁边的蹇硕都没有例外。
两个人之前,也确实没怎么留意到这方面的细节。
但这会儿再打眼一看,才发现刘青的身子,果然在极其轻微的上下起伏着。
就像是湖面上随着微风漾起的波澜似的。
虽微不可察,但却极富韵律般的在运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