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字文远,今年20岁,并州雁门马邑(今山西朔州)人。
自幼就经历了连年的边塞战乱,未及弱冠之龄,开始担任雁门郡吏,后来又因武勇,被并州刺史丁原辟为从事。
同年,灵帝为西园军的成立召开了“大阅兵”,丁原应诏让张辽带兵进京参会,归于何进的北军五营之下。
按照历史的原有轨迹,不久之后,他就会被何进派去河北募兵,而等他再回到洛阳城时,何进已经被宦官所杀。
刘协觉的既然有机会,那就不如顺手截个胡。
他倒是没有收集汉末名将名士的癖好。
但是如果碰到了,还不知道捡到自己的篮子里,那就有些遭雷劈了。
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嘛!
何进显然对于张辽这个名字,还有些陌生,好半天都没想起来究竟是谁。
刘协只能补充了一句,“就是去年并州丁刺史遣来京师,应诏参与西园大典的,和蹇校尉有过一面之缘,现在隶属于北军大营。
“所以,还需劳烦帮着找一下,听蹇校尉说,此人年不过20,却颇有几分武勇,孤身边正好缺个这样的人呢。”
何进这才松了口气。
心说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呢,搞了半天,就是个年轻人啊。
这样的人,在北军大营里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于是很爽快的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他俩这边倒是相谈甚欢了,但是宫门另一边对峙的双方,却依旧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直到刘协和何进携手返回,才稍微让这种紧张情势放松了一些。
即使两边都知道,这样明火执仗的情况下,压根儿就不会发生什么过激的冲突。
但是,有时候氛围到了,也不是你想咋样就能咋样的。
随时保持警戒状态,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关键。
何进倒是完全忽略了双方之间暗戳戳的敌视,还满脸含笑的为刘协介绍着带过来的人。
有何颙、郑泰、荀攸、何琳几人,却不见袁绍、曹操、袁术。
刘协一一颔首而笑,一副谦谦君子之风。
毕竟,人虽然他都不认识,但是名字还是比较熟悉的,也就难免带上了几分好奇。
然后一番寒暄下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宫门前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威严肃穆。
……
回返的路上,何进一直默然不语,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但心里却很难静的下来。
刘协竟然对张津为他如何谋算的都了如指掌,那就说明自己的这边,还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铁板一块。
而刘协的背后,也肯定会有暂时不为人所知的依仗。
这个二皇子,可不能再以往常的眼光去对待了,其人必定不似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但是,何进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这点儿城府他还是有的。
而不管怎么说,刘协的那番话,倒是已经说的很通透了,最起码在他看来,算得上是逻辑清楚、合情合理。
那么必然的,他就隐隐对身边的某些士人,开始有所心生抵触了。
所以于他而言,暂时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防范措施。
因为这样以来,既可以对士人守住他和刘协之间的秘密合作,也无异于断掉了刘协有可能埋在自己身边的信息渠道。
果然聪慧如我啊!
何进对此颇有些沾沾自喜。
却不知道刘协真正想要的,就是他这样的心理。
历史上曹操是怎么评价何进的?
沐猴而冠带,智小而谋大,性犹豫摇摆,且不纳善言,妄矣!
意思就是,这人没有一点儿的自知之明。
而事实上,何进也不像刘协当面吹捧的那样,能在士人与宦官之间左右逢源。
说的好听一点,那叫耳根子软,仗着外戚的元舅身份,而在两方的势力中反复跳横;
说的难听一些,摆明了就是士人和宦官两方,都能偶尔借用一下的一把刀,有机会就可以拿过来刺对手一下的那种。
仅此而已。
所以,看上去何进虽然位高权重、风光无限,但是事实上呢?
名义上是他在掌管天下兵马。
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因为西园军已经兼有了南北两军的大部分职权。
而且,南军是负责防卫皇城的,宦官也可以假借皇帝的名义,轻而易举的具备直接调动的权力。
北军倒是还在何进的手上。
但是不要忘了,北军的大部分精锐,现在还随着皇甫嵩在凉州征战呢。
所以,何进说了不算,也有些名不副实。
这就有些尴尬了。
估计这也是他后来要派人赴各州郡,大肆募兵的原因之一了。
刘协也是算准了他这会儿的心思,所以拿捏的既稳且准……
但是,何进虽然不想主动开口说话,但是却不代表别人也能忍的住啊。
于是北军中侯何颙凑了上来,“观大将军和渤海王相谈甚欢,可是对于那阉宦接下来的谋算,已有万全之策?”
何进呵呵一笑。
一脸的莫测高深,“这个不必心急,伯求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解决我们之前的谋算为什么会轻易外泄的事情吧。”
何颙“呃”了一声。
垂首略作沉吟,“下官对此尚未有什么头绪,不知大将军现在提及,是否已经从渤海王那边,发现了某些端倪?”
何进摇头。
心说,我就算发现了,也没必要告知你吧!
所以,还是让这些人自己去查,才是最合适的,有没有结果不重要,让士人和刘协之间,生出一些嫌隙,这才是关键。
先挑拨离间,再趁机左右逢源。
这种谋算,咱极其擅长啊。
恍惚间,何进只觉得胸中凭空生出一股豪迈之气,颇有些荡胸生云层的旷达。
试问天下英雄,舍我其谁?
何颙看不到何进的内心戏,见对方不答,也就暂时按下了这份心思。
倒是黄门侍郎荀攸从旁插了一句,“按照黄门令韩同的说法,两个北军精锐应该是死在渤海王的手里,这里面,肯定有某些不为人知的诡异,顺着这个线索上下捋一番,或许有所获也不一定呢。”
何颙不置可否,“公达有些武断了,既然对方知悉了我们的谋算,又怎么可能不会借势布局?又怎么敢肯定,我们的探查,就不会是对方在刻意诱导?
“所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万不可操之过急,以至于掉进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何进扫了眼二人。
最后一锤定音,“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本将军只看结果。”
“唯!”
何颙和荀攸齐齐拱手应下,也被直接带歪了原有的思路。
心思跟着对上了渤海王刘协,以及站在他背后的所谓隐形势力。
……
刘协倒是不太关心发生在何进那边的事情。
他一边走着,还在一边低声的嘱咐蹇硕,“接下来,孤给你三天的时间,去西园那边重新梳理整顿一下那八校兵马。
“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以你那一校为主,重点放在年轻的青壮身上,稍微大一点的非精锐不选。”
蹇硕连带疑惑,“殿下这是要……”
刘协也没有对他隐瞒,“洛阳城内,最近私底下暗流涌动,潜藏的变数实在太大,我们还是暂且避一下锋芒的好。
“孤已经和大将军表明,会带着你以及你的本部兵马,进北邙山为先帝守陵尽孝,借清修之名,来摆脱京畿的这摊浑水。
“等孤上书皇兄陈明一切,就可以会同少府官署那边抽调的工官匠作,一起进驻北邙山居住。”
蹇硕一下子怔住。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忙不迭道:“那老太后那边……”
刘协嘴角露出一抹自嘲,“与其被人当作摆在台面上的棋子,像傀儡一样的操弄着,还不如求点儿人生的大自在,寄情于山林田园之间,躲开这尘世喧嚣和勾心斗角呢。”
蹇硕默然。
但刘协的话还在继续传入耳中,“蹇校尉可以细数一下,自先帝往上近十朝帝王,哪一个活过了36岁?又有哪一个不是幼年登基?
“但是,可有人曾想过,这难道就是每一位先帝的宿命轮回?恐怕真相远非如此吧……”
“所以,孤可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也不想成为谁手里,可以信手摆布的棋子,我命由我不由天,所谓的皇室贵胄,天命所归,在孤看来,其实无异于缥缈浮云,实不屑为之尔。”
蹇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