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无垠的星空中,数以亿万计的星辰交织罗列。
或明、或亮、或隐、或现。
交替闪烁,循迹转行。
方位井然。
矗立于亘古的虚空。
这空间,难喻其形,难丈其状,谓之星宇。
有神焉,环游之,绘以星图,辅以简序。
编造成册,以‘星河’为名。
书成,引诸神之战,凌乱成页,裂之八方。
十失八九。
唯知‘星河’首页概览,失踪于蓝星。
寻之方可重新将‘星河’勾连成册,一统星宇。
然蓝星方位遗失,寻访无异于大海捞针,神力犹不可及也。近日,蓝星坐标突然被点亮,还未等大能者锁定,竟然重新隐去,再难察其踪。只是星宇众多角落里,有许多废星被重新点亮………
蓝星,是夜。
皎洁的星光倾泻在起伏的丘陵上,空明山的余脉似摇摆的龙尾游弋在大地上。
茂密的山林在山风的吹拂下荡起层层白浪。
摇曳的树叶互相碰撞汇聚成连绵的涛声,涌向天地的尽头。
低矮的茅草屋藏匿在丛林中,虫叫与蛙鸣反而压过了这涛声。
草屋中有橘黄的火光透出,明灭不定。
透过小小的窗户,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身体躺在竹床上,稚嫩的脸蛋上眉宇紧锁。
“不要……不要……”
低声的呢喃自他口中喊出,更有大颗热泪从脸颊上划过。
坐在火堆旁正一手拖着下巴睡觉的中年人滑了一个趔趄,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甩手拍打着酸麻的肩膀,转身顺势便跨坐在了竹床边上。抄起床上小人的手腕便扣在了手中,仔细感受着指尖上的跳动。
稍许,男人松了一口气,望着小人紧皱的眉梢,伸出宽厚的手掌将其轻轻捻开,又细心的掖了掖被角,这才重新坐回原位,将快要熄灭的木材重新往里拱了拱。赤黄的火苗重新跳跃,驱赶着山林的清冷。
纪元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用烧火棍将门的缝隙扒的更宽了一些,蓦地涌进来的凉风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回头望向床上的小人依旧睡的安稳,只是刚被他捻开的眉宇现在却又皱到了一起,像是此时此刻屋外化不开的秋风,欲说还休。
他两日前进山采药,在一处林下发现了这个小人儿,看衣着应该是个小乞丐。近前查看一番后,小人儿身上并无明显的外伤,只是浑身上下却烫的要命,俊俏干净的小脸蛋上通红通红的,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将小人背到了这一处进山采药时歇脚的地方,又是采药、煎药、喂药、冷敷等一通忙活。小人的烧是退了,只是睡了两天两夜却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但脉象平稳,应无大碍。
纪元白是极喜欢孩子的,究其原因无非就是没有子嗣。自己与妻子成亲已有二十几年,却始终未能传承香火。早些时候还有些着急,偏方、笨法子、求神拜佛等能试的都试了,人都快试废了,却依然没有任何起色。到最后无望,妻子也曾劝诫自己,准备给他纳一房小妾,但被他回绝了。
他们家世代行医,到了他这一辈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只可惜这门手艺恐怕要折在他的手里了。俗话说“医者难自医”,他也清楚不能传承后代恐怕与自己的身体有很大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回绝妻子的原因。跟着他本来就有憾,怎能还给她找气受。
直至现在,他也算是看开了,照样过的快意潇洒。只是一见着孩子,总让他有些情难自禁。
就比如现在。
这边纪元白正在怅然若失,那边小乞丐却睡的眉头紧锁。
脑海中,梦意汪洋。
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像极度饥饿的豺狼,死死的盯着他,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张张和煦、谦恭、仁厚、公明的嘴脸,仿佛戴着神仙的面具。那肆无忌惮畅笑下露出的洁白的牙齿,好像恶魔的獠牙。
老黄那春风般和煦的脸颊、略带浑浊的眼眸中那深藏的依依不舍、素净的衣袍上所绽放的那满身梅花等无不刺激着他本已被锻炼的很粗条的神经。
父母的爱恨情仇已经被老黄絮叨过不知多少次,他甚至听的都有些免疫。也许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并不能引起他的内心起到多少的共鸣。
或许是出于身份、出于道德良知、出于世俗的条条框框、出于老黄的耳提面命等等等等。让他不得不担起这份责任,不得不扛起这份仇恨。
但这一次,他的感受格外的真切。
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
害怕到他的灵魂都在颤栗,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只剩下老黄那一张看着他充满笑意的脸颊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再放大。
‘你骗我…老黄你他妈骗我…还诓我让我等你…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来…呜呜…我在老地方死等你…呜呜…老…黄…不要丢下我…呜呜……呜……’
剧烈起伏的情绪在他的心中激荡。
“生物电流紊乱,弱电刺激释放中,皮质层抑制完成……”
突然,他的脑海中响起来一道机械的声音。
竟然还是他自己的声音。
而刚刚剧烈起伏的情绪也莫名的恢复了稳定。
只是负面情绪引起的悲伤和愤怒所带来的生理反应还依然存在。身体与思想的不同步,仿佛把他整个人都生生撕裂了。
“检测到生命体发育成长中,负面记忆强行剥离封存中…………”
那道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乞丐一瞬间感觉到好像所有的烦心事儿都没有啦,身体和心理上都觉得非常的轻快,紧皱的眉梢也不自觉的舒展了开来,脑袋空空的进入了梦乡。
次日,日上三竿。
小乞丐才慵懒的醒来,他感觉好久自己都没有睡过这么美的觉了。他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顿时心生警惕,快速的爬了起来。
一模腰间的小包却不见了,身上穿着的是很宽大的衣袍。
“包……我的包呢?”
急的他大喊,他潜意识里感觉到这个包对他非常的重要,但却想不起来因为什么事儿。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记了,但就是想不起来。
“小子,你可终于醒啦。”
“没事儿,你的包在这儿呢。给给给……”
纪元白赶紧将那个布满油污的小包递了过去。
“我可没动你东西啊,你看看…”
“我只是嫌你衣服味儿大,就给你脱了换了,你就先将就穿我的衣服吧,等进城了再给你找合适的。”
小乞丐抢过小包,打开仔细数了数,东西没少,这才放下心来。
也有空打量起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