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个月，我辍学了。
因为妈妈的癌症复发，家里原本就很拮据的经济瞬间被掏空了。
我没必要继续上学，就算是过了高中这最后一个月，参加了高考，我也没钱读大学了。
而高中毕业证已经拿到了手里，这样一来，我没必要继续在学校里呆着了，我该去打工。该负担起妈妈的医疗费。
在班主任办公室里签好了退学协议，回教室收拾书包，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我一路上低着头走过去，尽量安静地收拾书，我和身边的同学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我不想打扰到他们。教室里静的吓人，同学们都不出声，我没看他们，但我知道，他们应该都在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怜悯或讥笑。
班主任站在门口不说话，我收拾好书包，又静静地走出去，这次我没有低头，我看着前方，但是眼睛已经丢失了焦点，混沌的视线里我能看到同学们抬起头去看我的轮廓。
唯一一个没有抬头看我的人是小青。
我最好的朋友，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小青。
她低着头写着什么，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飞速地塞了一张纸条到我手里。
她的动作细微得让教室里除了我和她之外没有别人能注意到这个动作，我捏紧了纸条，继续波澜不惊地走向教室门口。
应该是什么道别的话吧。我心里这样想着，生出一种悲凉。从此以后我和她再也不是一路人了，我要去打工，负担妈妈的医疗费，而她家里本来就很有钱，成绩又很不错。她会上大学，有一个好的出路。
或许将来，她出人头地，我还能给她打打工，她会照顾我一些。
我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教师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与那个世界再也没有关系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一个下层社会的人了。
走下教学楼，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夕阳西下，天空被映成一片红色。摊开手心里那张纸条。
“跟她走”
跟她走？什么跟她走？原本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我，突然被这三个字拉离了悲伤。
暂且来不及管小青的意思，先回家吧，我累了，太累了。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个女孩从校门外向里走了进来，看穿着打扮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她和我相对而行，而且看起来是冲我来的。真的，等她走到我身边时，她急切地问我：“你是雀言么？”
“我点点头。”
“小青和你说了吧？让你和我走。”
我看着她愣了两秒，说：“嗯，小青说了。”
女孩抓起我的手就往校门外走去，我挣脱了她的手问：“去哪？你是谁？”
女孩说：“不管我是谁，既然小青让你跟我走，那她就有她的理由对吧，放心好了，我也是小青的朋友，是来帮你的。”
我不知道小青给我找了个什么人，为什么要让我跟她走，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刚刚被学校开除正处在伤痛之中的人要被人拉去吃饭。我原本想马上回家，我家在甜水巷的一个胡同里，胡同口有一家卖包子的小店，我要买几个包子做晚饭，然后我要睡觉，我只想睡觉。
但既然小青这么做了，我相信她有她的理由。
“走呗。”我有气无力地说。
女孩拉着我的手，径直走向街边一辆红色的跑车，拉开车门，示意我坐了上去。
“你想吃什么？”女孩问我。
“随便吧，我没什么胃口。听你的。”
“启动。”女孩说。
跑车的表盘全都亮起，淅沥的小雨砸在挡风玻璃上把车内车外隔断成了两个世界。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了市中心一家叫Airtree的意大利饭店中。
我原本没想到她会带我来这么高档的地方，这么高档的餐厅我已经三年没来过了，上次来，是原野带我来的。
其实不止上次，之前每一次到高档餐厅，都是原野带我去的。
女孩点了餐，红酒牛排意大利面一应俱全，把点餐单交给侍者之后，女孩把目光移向了我。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彩朵，彩色的彩，花朵的朵。”
“真好听的名字。”我说。
“这次找你来，是来帮你解决你目前遇到的困境的，你妈妈癌症复发了，你没钱继续念书，所以辍学了，对么？”
“我点点头，说，想不到小青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这种麻烦你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一份工资足以支付你妈妈医疗费的工作，乳腺癌的治疗费用那么高，你一个高中刚刚毕业的女生，除了卖身，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赚到你母亲的医疗费吧。这么说来，我给你一份工资足够高的工作，算不算是帮你？”
我点点头，她说的确实在理，乳腺癌的治疗费用，绝不是我一个高中女生能赚出来的，乳腺癌的治疗，每个月最少就是五六千，这还只是药物，算上大大小小的检查，测验，一个月没八九千，是下不来的。而我一个高中女生出去找工作，最多也就是一个月一两千，运气好的话可能能碰上三千的活，和妈妈的医疗费用比起来，还是差了太远。
“是什么样的工作？”
不知不觉间菜已经上来了，彩朵边吃边回答说：三句话，第一，这份工作的合同，一签就必须签十年，第二，这份工作就是给一位老板做秘书，第三，在你任职的三年时间里，老板有三次机会，使用强制性的命令，我说的强制性的命令是指，这三个命令，不管是什么，你都必须执行。
谈到这里，这份工作倒是让我有些吃惊了，一签就是十年？还必须执行三个任何命令？
“对，这个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只是因为秘书这种工作的性质，我们老板不太容易习惯新事物，有了一个秘书之后，最好能长期使用，不更换。”
我咽了咽口水，问：“那工资给多少啊。”
“一个月三万。”
“一个月三万？！你在逗我吧！”
“不会啊。毕竟有三个强制命令。”女孩晃了晃她手里的跑车钥匙，说：“还是说你觉得我付不起？”
“不，不是，是，我很奇怪，找秘书，还是三万一个月的秘书。为什么要找我？我也只是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女生啊，没经验没学历没资格的。而且，三个任何命令这种条件，是不是太过分了啊，老板要我去死我也要听么？老板要我陪睡我也要听么？”
“这个，如果你愿意签约，那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为什么要聘请你的。至于三个条件，你觉得老板会叫你去死么？老板又不是杀人狂，关于陪睡什么的，你觉得付得起你一个月三万工资的老板，什么美女睡不起？他会睡自己的秘书么？”
我楞了愣，问：“你们老板是谁啊？”
“这个，如果你愿意签约，那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不知不觉间，彩朵餐盘里的饭菜已经吃完了，而我的饭菜几乎还没碰，她起身对我说：“钱我去付一下，我就该走了，你慢慢吃，记得考虑一下这份工作，可以的话就联系我。”说着，她把一张名片放在了我面前。
“不，不考虑，不用考虑。我愿意签约。”
彩朵刚刚走出两步，听到我的话，又转过身来。
“这么快就决定好了？”
“嗯，我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女生，三万一个月的工资，我不签是傻子啊。一签就是十年，这不等于是铁饭碗了么？至于那个强制性命令，不管是什么，也才三个而已，而且确实像你说的那样，这么大的老板，应该不会给我什么过分的命令。”
彩朵笑了，说：“没想到这么简单。”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放到我面前，说：“看看吧。”
合同的第一行上，写着甲方雀言。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事情还没谈成呢，她已经在这之前把合同打出来了，难道是她有信心今天我会和她签合同？
合同的乙方叫云图科技，上面明确地标明了三万元的工资，十年的合同期限，也标明了三个强制性命令的事情，写的我的被聘职位是董事长秘书，有正常假期。一条条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最后一条写着，若甲方雀言小姐未能履行合同上规定的甲方义务，则需要赔偿乙方违约金三百万。
我苦笑着看着彩朵，三百万，至于么？
“我刚刚说了，我们老板用一个秘书就希望一直用下去，不喜欢总是换的。这个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违约不就行了。”
我点点头，在两份合同上签了字。我手上一份，彩朵作为云图科技代表人，拿走一份。
“明天安顿你妈妈的治疗方案，后天跟我去美国。”
“我突然愣了，跟你去美国？那我妈妈怎么办？合同上没说要去美国工作啊。”
彩朵有些意外地说：“公司总部就在美国啊，而且合同上也没说在中国工作。我不是说了么，明天先安排好你妈妈的治疗方案，后天才走，走之前我预付你十个月工资把你妈妈的医疗费交一下，这样你还不放心么。”
“我……我更希望陪在我妈身边，不然的话，她一个人在国内，我多不放心啊。彩朵你想想，要是你得了癌症，要一个人每天待在病房里躺着，你的丈夫十几年前就和你离婚了，你的女儿去了美国那么远的地方，那你会是是什么心情？”
彩朵沉默了十几秒，似乎是在考虑我说的话该怎么办，然后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她说：“好了，可以把你妈妈也接到美国去接受治疗。美国的医疗水平更好。公司会给你妈妈安排医院和完善的治疗方案。”
我有些惊讶，楞楞地说了句：“谢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