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喝不进汤药了,怕是……”
屏风外,丫鬟画心的声音传了进来。
容楚躺在床上,形容消瘦,神识将散未散,她也知自己活不久了……
画心说完小声哭了起来,多了几分悲切。
“姑娘可怜哦。”这一声有些苍老,是她身边的安嬷嬷,
“那清平王世子心也太狠了,自小订的亲事,怎么说退亲就退了,还闹着要娶怀月阁的舞姬,可怜我们姑娘对他痴心一片。那舞姬有什么好,咱姑娘天仙一般的人儿,世子若不是瞎了眼便是怕被咱府上连累。”
“行了,这话不是咱们能说。只是可怜姑娘向来心高气傲,哪受得住这般屈辱,一气之下病倒了,郁结于心,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一声叹息,谁也没奈何。
容楚眼中还有挣扎,却说不出话来,只有一滴泪落下。
她与那人幼时订亲,年少时惊鸿一眼,芳心萌动,却在即将大婚时,被他一句‘容家女儿徒有颜色’而退亲。
她确实伤心了,但也不至于作践自己。
她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
“姑娘病这么多天了,将军不在府上,可夫人怎么也不来看看姑娘?”安嬷嬷有些气道。
“到底不是亲的。”
“画心!”
“我又没说错,虽说夫人让请了大夫,可那大夫医术根本不行,姑娘病这么重,还不是被耽误了。”
“哎哟,姑娘可怜哟。”
二人说着话出去了,容楚已是弥留,她一向争强好胜,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然再多的不甘心又如何,她只剩绝望。
突然窗子发出咯吱一声,风倒灌进来,吹动云纱薄帐,如流泻的月华一般,熠熠生辉。
容楚只恍恍惚惚看到一人影,看不清面容,但风姿奇秀,还带着少年的单薄。
那人伫立床边,静静看了她许久,而后发出一声很无奈的叹息。
可怜她吗?
容楚在心里苦笑,其实大可不必,她只是打了一场败仗,虽然连命都丢了。
他上前往她嘴里塞了一粒什么,动作不算温柔,甚至还带着气性。见她实在吃不了,他犹豫了一下,塞到自己嘴里嚼烂,然后贴着她的唇,一点一点顶进她嘴里。
待她咽下,他才起身退开。
“容楚,这是你所中之毒的解药,我救你一命,我们两清。”
容楚开不了口,若是能的话,她会骂一句。
裴时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也不稀罕,恨只恨他不该拿娼妇羞辱她,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我要去参军了,以后……反正你保重吧。”说完这句,他退出云纱帐,很快从屋里消失了。
之后几日,容楚身体慢慢好了起来。
安嬷嬷和画心自是十分高兴,不过整座将军府却还是愁云惨淡。
日前韩王诬陷太子造反,皇上大怒,命韩王斩杀太子于兰园。之后皇上开始肃清乱局,许多与太子走得近的大臣都受到牵连了,一个一个抄家的诛九族的,上京人人自危。
她父亲因与太子有交往,如今被抓进诏狱,已经一个多月了,如今生死不明。
这日,容夫人身边的成嬷嬷过来了,说让她打扮一下,稍后韩王过来看望她。
“外男怎可进女子闺房,你糊涂了不成!”安嬷嬷挡在门前急道。
那成嬷嬷与安嬷嬷交好,闻言叹了口气:“夫人交代的。”
“那也不成!”
成嬷嬷往里看了一眼容楚,小声对安嬷嬷道:“韩王上门求亲了,夫人已经答应,让姑娘做妾。”
安嬷嬷一听这话急了:“我们姑娘是大将军府的嫡女怎么能做妾,再说那韩王……根本不是个好东西!”
“嘘,小声点!”
“夫人怎么能这样,等老爷回来,必定不依的。”
“便是为了救老爷,韩王答应了,只要姑娘嫁给他,便会想法子救出老爷,夫人这才不得已答应了。”
“那怎么不能是二姑娘?”
成嬷嬷凑到安嬷嬷跟前,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韩王因诛杀太子有功,很得皇上赏识,有人还传皇上打算立这位为储君呢!夫人倒是愿意让二姑娘嫁过去,没准儿以后还能成为皇妃,可韩王不干啊,这有什么法子。”
容楚咳嗽了一声,二人忙住了嘴。
“成嬷嬷,你去与柳氏说,我病还未大好,谁来也不见。”
“姑娘,这怕是……”
容楚一咬牙:“这是容家,岂由她柳氏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