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义对天师道的人俱都不识,也不知这马武多大来头,什么二十四治大祭酒,听都未听过,俚俗之极,这道家尊卑有序,上下左右又岂能如此称呼。钱文义强压轻觑之心,说道:“在下慕名远道而来,天下道者本是一家,大祭酒如此待客,让人心寒。”那马武哈哈一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道又非我道,进什么香拜什么祖!阁下若是觉得天师道怠慢了人,我这里奉送十两银子,你下去随便寻个地方好吃好住,岂不比上山来受诸多约束强得多。”说罢,让手下人拿出十两纹银要递给钱文义。
这送钱之举简直是把来人当做上山蹭吃蹭喝的主了,钱文义暗自生气,常言道强龙难压地头蛇,天师道的人如此傲气还不是因为此地是天师道的地盘,这才如此张扬无忌。钱文义微一拱手,尴尬笑得:“银子就不必了,既然张天师不见客,在下告辞。”心道自己小和尚请不动大菩萨,大不了回去见着师父后,让他老人家亲临罢了。拉方仲就要回去。
方仲难得来一次,本是满怀希望而来,好些话未问却又要走,心中如何舍得。方仲急忙上前一步,向那马武恭恭敬敬的道:“请问老前辈,可否向你打听几个人?”那马武见方仲不过十来岁年纪,长的俊朗,文质彬彬,说话倒也客气,便道:“你想打听谁?”方仲道:“是两位道长,法名普玄定观,不知老前辈认不认识?”马武略一沉思,看了方仲几眼,摇头道:“天师道里没这两号人物,你上别处打听去吧。”方仲又追问一句道:“当真没有?”马武肯定的道:“真的没有,老夫身为大祭酒之职,天师道里有些什么人难道还会记错。”
方仲难掩失望之色,明明普玄临走之时说好了要来天师道,难道当年并未来此,却又去了别处,这茫茫天下又到哪里去找?又或者普玄还是来了,只是这老前辈并不知道?方仲并不死心,正想向其他人打听,钱文义道:“还多问什么,我们走。”方仲只得随着钱文义回去。这一路上望着鹤鸣山四周茂密丛林,真希望普玄突然间从里面蹦出来,一把抱住自己,好给他一个天大惊喜,可惜眼看着离山越来越远,到底也没见到一个熟人出现。
马武目送着钱文义和方仲离去,直到看不见身影,这才转身上山。
卢公礼和金ju花去寻那处庙宇,这大邑人丁也不多,建筑也少,很容易便找到了。卢公礼到了前面一看,只见上面用黑墨写着‘德济寺’三字。那寺前门厅冷落,香火凋零,唯粉墙碧瓦还见几分颜色,估计这德济寺建成至今并无多久岁月,所以尚未褪色。天师道乃是道门,这鹤鸣山脚下却建个德济寺,不用想也知其光景如何了。如今天师道信徒众多,谁来拜你佛祖,这当初来建寺的人真是蠢得可以,来天师道家门口竞争,岂不是自讨没趣。卢公礼摇了摇头,深为当初筹建此寺之人不智,虽然它香火不盛,但作为寄居之所却是极好。
那寺门虚掩着,也不知有人无人。卢公礼轻轻扣了扣门板。
只听里面有个女子声音道:“阿弥陀佛!既有香客来访,但进无妨。”卢公礼听了一愣,这寺里既然有女子在内主持,那必是一座庵堂了,自己是前来借宿,反倒不方便进去。卢公礼正自犹豫,身后的金ju花却十分高兴,一抬手就把门推开了,说道:“既有女人家在内,那小女子便进得。”她一直愁思卢公礼要住寺庙,那是佛门之地,自己不能进去。这分明就是故意想把她排挤在外,到时他们办完事后一走了之,留下自己一个人又不能说他食言,必究有言在先,这一路同行也只到他们回山为止。可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庙宇居然是座庵堂,反倒让卢公礼为难了。
金ju花一进门,只见里面是个四方院,院后才是大殿,殿前有一人手持扫帚正在打扫落叶,这殿前孤零零的,居然就她一人在此。那女尼身穿素衣,一脸平和,给人一种端庄凝重之感。金ju花道:“这位师太真是勤快,可惜只有一人打扫,这偌大一个庵堂如何打扫的清,其他人呢?”那女尼微笑道:“扫帚不到,灰尘不清。此地是座别院,平时无人主持,贫尼也是偶尔来此,并无旁人可用。”金ju花道:“这徳济寺还是座别院?哎呀,那师太的庵堂可宏大的很了。”那女尼道:“贫尼所居不过一处斋院,并无繁华之所,这处徳济寺名虽我用,却不敢僭越,只在偶时来人洒扫一遍,清理些污秽。”
卢公礼在外听着,这才知道此寺一直荒废在这里,并无长驻僧尼,那自己求个宿处也不算过分。卢公礼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那女尼道:“难得今日一开门就有贵客,佛缘如此,不枉贫尼洒扫一场。”转脸一瞧,与卢公礼对了个脸,二人都是一愣,似乎都曾见过。那女尼先一步醒悟过来,上前稽道:“原来是昆仑高宿来此,贫尼静恩见过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