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茅山一脉,与天师道、太乙教均属一门所传,久远之前本为道家之祖昆仑旁支,这一支本身法术修为有限,便以符箓禁咒相辅,展到后来,本末倒置,重符箓轻修身,尽传了些不需多少本身修为就可施为的法术下来。但是因简单易学,又贴近百姓,门下弟子展很快,时以天师道、太乙教尤为兴盛,而茅山尚未中兴。虽是一脉所传,但天师道、太乙教人员混杂,均吸收了不少旁门左道之术,博而不纯,反不如茅山派的符箓之术来的正宗。
一雷一火,雷火相应烈烈生威,轰的一声,击在了丑鬼身上。
丑鬼果然无防,一个踉跄,连退数步,胸前已是一片焦黑。二道大喜,抖精神踏上一步,普玄道:“妖人还不束手就擒,惹的道爷生气,一把火烧的你尸骨无存。”
丑鬼大怒低头,见胸口焦了一片,露出黑黝黝肌肤来,狂叫道:“岂有此理!我的新衣裳给你们两个弄破了,陪我新衣裳来,不然我要你们偿命。”大步赶来,边走边叫:“陪衣服来。”
二道大惊,合着刚才一击没伤着此人,反把他给激怒了。真德道:“此人皮糙肉厚,不施**降不得此人,我用五雷正法,你快给我护法。”把五道通灵符齐出,按天罡踏斗步,嘴中念念有词,将五道符全附在桃木剑上。普玄道人见师兄要施门中**,知是紧要关头,也是齐出通灵符,烧了一道又一道,炎火咒化做一团团烈火奔向丑鬼,阻碍他靠近。
丑鬼又不闪避,被几团火一烧,身上衣服更是烟生火起,青烟直冒,只是伤不得此人。
丑鬼怒道:“你会作法,当我不会么!也让你看我法宝。”一振全身肌肉,胸臂齐鼓,砰的一声,外边的寿衣崩成破布,露出他的本来面色。只见他上身**,虬筋盘根错节,下身一条虎皮敞裤,腰系环扣,露出腰间三四个葫芦。他挑了成色最差的一个摘下,拔了葫芦盖,一拍葫芦底,道身:“役鬼现身,听主敕令,卫主除魔,显道扬威。”呼的一身,葫芦内一阵阴风哀号,风起处,一个披头散双目尽赤的年青女子飘荡在阴风影里。
普玄道人惊道:“役鬼法!!你……你是魔教役鬼堂的人!”
丑鬼一怔,道:“你却识货,那就陪爷爷玩玩吧!”控役鬼就要难。
役鬼法乃是拘役了冤死亡魂为己所用,怨气越重,威力越大。且被拘役的鬼魂神智尽失,永世不得生,唯主人之命是从,是十分恶毒的邪法。招役鬼的器具也非是葫芦一种,有净瓶的、陶土的、竹筒的,看各人喜好,往往收厉害役鬼都是用比较结实的器具,但求使用长久!只因器具一坏,役鬼所在的“冢”便没了,那役鬼就成没有心智的孤魂野鬼四处漂流,再不能收回。
这役鬼也分几种说法,一个器具里的一个鬼称“单冢”,器具里收两个的又分“子母冢”“孪花冢”“阴阳龙凤冢”三个以上那是极难收到,称为“三元开泰冢”。单冢好收,两个以上就颇为难收了,需要成冢的冤魂心意相同休戚与共,更难的是双双被收,试问有多少人能与危难之间不抛故旧甘愿同死呢!
丑鬼所拿的正是一个“单冢”
二道看这阴风里的分明就是个枉死的女鬼,然茅山派擅长降鬼,这莽夫以冤鬼相敌正是攻己所长,道声:“来的好!”真德道长一振木剑,“看我五雷正法!”举剑横劈,五道通灵符化为灰烬的同时,桃木剑风雷之声大作。
“轰隆!”惊雷振耳,一道霹雳自桃木剑而起,直劈女鬼。
这五雷正法乃是茅山派攻击最凌厉的符法,以符咒之法化道家真气为厉雷,真气越是充盈攻击越是猛烈。如此猛烈尚是受制于茅山派本身施术者法力不高情况下,如是以正宗昆仑玄门真气相辅,当还要厉害数倍,而这五雷正法正是源传于昆仑的正宗道术,只可惜流传至今有法无术,威力大不如前了。
女鬼方一现身,就遭致命一击,出凄厉的惨叫后,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化成清烟数屡随风飘散了,阴风顿时平息。五雷之法不愧为道家**,这女鬼竟被劈了个形神俱灭,也算是安然而去了。
“叭!”。丑鬼手中葫芦同时碎裂!
二道大喜,以为那丑鬼不知拿多厉害法宝伤人,不过拘役了一个怨妇冤魂而已,若被攻其不备固然手忙脚乱,但这次是有为而,果被自己一击奏功。再看丑鬼,先是木呆呆看着手中破碎葫芦,似乎颇为震惊,稍后,面容变色,恶狠狠抬起头,厉声道:“臭道士,不过陪爷爷玩玩,你却来真的,居然毁了我新收的役鬼,你可知招个役鬼很不容易吗?这个女人是我杀了她家满门三十六口,吃了她没满月的孩儿,再先奸后杀杀了再奸,累足了怨气方才炼为役鬼,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被你们两个臭道士给毁了,我要你们抵命!”言讫,凶戾之像暴露无遗。
真德暗道不好,这丑鬼方才并未出全力,不知还有何杀招未出,自己则是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了,除五雷正法外再无攻击用的杀招。真德道:“师弟,你步五雷正法,我来护法。”除了再用一遍五雷正法外,实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普玄答应一声,从怀里掏符,掏出来一看,只得四张通灵符,忙道:“师兄,方才炎火咒的狠了,只知用符,如今符不够,差了一张。”真德气结道:“你也不省点用。”从自己怀里掏了一张递给普玄道:“记得还我。”普玄气极反笑,只得把符接过,踏罡斗运真言,步五雷正法。
真德也知普通符法对此人伤害不大,索性提木剑欺身迎上。
丑鬼双目凶光暴露,见真德靠近,抡起巨拳就捶。拳近面门,真德“哎哟!”一声惊呼,欲作闪躲,早被巨拳砸中,结结实实的摔了出去。
“哼!不自量力的牛鼻子。”丑鬼为这一拳之威尚感满意,唯一不足就是对方弱到如中无物,自己力量用的足了差点打脱了臼。
真德道长的躯体被击飞,落到半途突然扭曲,不再下坠,而是飘飘荡荡起来,如风吹柳絮雨摆荷花,倏的眼前一花,一张书满咒文的黄纸渐渐飘下。
一个大活人居然变成了风吹得起的黄纸!难道是替身法!?丑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揉双目,分明还是一张泛黄符纸,而击飞的道人却已不见。忽觉背后声响,后脑勺剧痛,接着全身一麻如中电击,差点跌倒,急忙闪身朝后一脚猛踹,顺势转过身来,只见真德道长正面露惊骇提木剑戒备。
真德之惊骇,在于自己连施替身符、金刚击顶、雷击咒三种不同法术竟尔无功,这可是自己集符、咒、术三全的得意之作,寻常肖小早已栽在此招之下,真德行走江湖敢入险地乃是有所倚仗,非是纯属托大。
丑鬼怒眼横扫真德道长,尚未开言,又听背后普玄道人大叫一声:“看你道爷五雷正法!”
雷光闪耀,霹雳交加,一道惊雷平地起,普玄剑雷光直劈丑鬼。
轰隆之声滚滚。
雷声未歇,两个道人急引颈探看,只见前方雷击所在,尘埃起处一把硕大鬼头刀戳在当场,刀刃出闪闪寒光,在迷尘中摄人心魄。一只毛茸茸粗手有力的握着刀柄。不知何时起,他已操刀在手,于电光火石之间挡了一击。
见丑鬼毫无伤且兵刃出手,二道冷汗已自流下。
“去死!”一声暴喝,鬼头刀开山裂石般划出一道雪亮弧刃直奔真德道长。数丈距离在这把大刀看来如在咫尺。
真德早有所备,但哪想的到刀光如此迅疾,一道通灵符尚在掌心未及出,刀光已经及体。白光闪过,真德道长惨呼一声,拿着木剑的手臂被无声无息的卸了下来。
真德疼的冷汗直冒,嘶声喊道:“师弟快走,我们不是对手。”同时咬牙念咒,把手中剩余的一道通灵符迅焚化。
“还想跑么!”第二道刀光奔袭而至,“刷”的一声从真德道长留在原地的残影掠过,把背后立着的红木棺材扫成两片,但真德却已不见。
丑鬼双目一凛,急忙转身,只见身后普玄道人正扶着真德已出了院门。
丑鬼大怒,历声吼道:“把这两个臭道士抓起来!”声音震耳,远远传了出去,几乎传遍了赵家屯的每一个角落。
“乒乒嘭嘭”声不绝,院内各口棺材的盖子纷纷崩开,每一口棺材都跳出一个人来,甚至隐隐约约的远处房屋也传来棺盖掀起之声,一时之间,这赵家屯也不知有多少个神神秘秘之人。
真德与普玄甫一出大门,各处破门碎窗之声此起彼伏,人影重重,身形晃动,将赵家屯前后出口堵了个严实。
普玄道人左右一看,惊道:“这次真的是出门不曾看黄历,走路跌倒粪坑里,算是交待了。”又看师兄真德疼的牙关紧咬冷汗直流,断臂处血如泉涌,瞬间染红了半边道袍,急道:“完了完了!早知不跟你说起赵家屯闹鬼之事,便也不在此处。”
真德颤声道:“我怀里还有数张符纸,咱们用遁地之术从镇口冲出去。”普玄忙探手从真德怀里一摸,仅掏出五张符纸。
“师兄,五张只怕不够啊。”普玄估摸着一张最多能闭气穿行半里,五张也不过两里半,这伙强人真要追赶,数里之地真的是说到就到,自己还带着伤重师兄,如何跑的掉。
真德道:“来时我已看过地形,这镇口左边是条山里出来的大河,只要逃入了河边苇丛就有逃生指望。快……快走!”普玄扶着师兄,急急忙忙往镇口就闯。
镇口。
十几个衣着各异的鬼祟之人已先一步拦在路口,正自邪笑,看着真德与普玄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笼中的猎物。普玄看看将近,就要祭符遁地带着师兄逃走。
这时一个尖细嗓音阴恻恻的道:“这两位清高道德之士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呢?远来是客,又何必来之即走。”话音一落,眼前身影忽现,拦住普玄去路。一把折扇一张,一位文弱书生打扮的瘦白青年,正翻着三角眼抬头望天,语气戏谑的出现在二道眼前 。折扇一摇一摆,装的十分清闲潇洒,只是这手中折扇实在上不得什么台面,原来扇面上画着一个满嘴獠牙的凶恶鬼头,随着书生的折扇一张一息间,鬼头也似活着般咧嘴瞪目的变动着嘴脸。
普玄道人一见此人就知不是易于之辈,乃因这些人都以此子马是瞻,此子一现无人敢大声喧哗,只有悉悉嗦嗦脚步声。
白衣书生道:“二位道长,既已光临敝地,小可不才,一向仰慕道家经典,欲请二位喝杯水酒,浅谈浅谈清静无为之道,赏个脸面如何?”
普玄故作笑容道:“客气了,客气了,我等道行低微哪懂什么清静无为,今日时辰不早,赶路要紧。”暗地一道符偷捏在手,气运掌心准备作法。
白衣书生又道:“既是时辰不早,我作的主,留你们在这住下了。”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折扇随即一拢。身后走上两人,分左右围上就要擒人。
这时真德与普玄身后重重脚步声响亮,那个丑鬼手提鬼头刀追了过来。丑鬼大声道:“莫放跑了道士!白毛鬼,小心牛鼻子使障眼法!”
那被称为白毛鬼的书生笑吟吟的道:“铁尸鬼,你说他们能使什么障眼法?”铁尸鬼尚未回答,普玄道人手中真火焚动,符法呈现,瞬间只留下真德与普玄的两个淡淡虚影,正渐渐消失。
白毛鬼面容一变,喝道:“搞什么鬼花样了?”折扇一扬,一道蓝色鬼焰横扫二道消失之地,鬼火扑地,烧的地上滋滋作响,但二道却踪迹皆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