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去田坊,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考虑过大家的安危的。小桐,芙絮,你们觉得,对我们穷追不舍的人,是谁呢?”
小桐和芙絮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还会是谁呢?当然是宁王!”
我摇摇头:“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要是宁王诚心杀我们,我们早死了。你们想想看,每一次都是我们发现对方的蛛丝马迹,而不是身处险境。所以我觉得,对方应该只是跟踪我们而已。”
跟踪的原因应该是不确定酉衍珠在不在我身上,想先探探虚实吧,我暗道。
“所以芙絮说得对,宁王的目的,应该只是得到皇室正统的承认而已啊。众所周知,你是泯帝的唯一继承人呢。”小桐说。
“如果是这样,那么想得到皇室正统的就不止一个人。”
“啊,还有忠义王。”芙絮恍然。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芙絮,当年造成龙船爆炸,让我们成为孤儿的,应该也是和徐相联手的忠义王。”我闭眼。赵元显,你那可恨的权宜之计。
“大姐头……”小桐面露不忍,她知道我曾经和元显关系亲密。
“我没事,都过去了。”我摇摇手让她安心,接着说道,“那么,既然是两个人,我们就赌一赌。赌当年那些杀人灭口的黑衣人是忠义王的人,跟踪我们的人,也是他的人。”
“那么田坊,是忠义王的死对头宁王的地盘,我们躲在那里更安全,我说的对吗姐姐?”
我点头,絮儿真是孺子可教。
“反之,如果是宁王也不怕,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宁王绝对想不到我们回去他的老巢。”小桐心领神会。这几年她和芙絮都有不小的成长。
“是的。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确定。”
站在庵前我又再次审视了下自己,僧帽没有歪,道袍也刚刚合适。这样,算是天衣无缝了吧。
正想着,门已虚开一道缝,对方诧异道:“您是……?”
“贫尼法号思凡,是奉京城水月观音之命而来。”我故意抬高音量,拿出了些气势。
见对方仍惊疑未定,我柳眉倒竖,轻喝道:“还不快让我进去,是有关宁王丢失之物一事,事关重大,若是耽搁了,你担待得起吗?”
那老尼被我唬住,连忙将我引进门。
进了这水月庵我暗暗啧舌,这等规模,都不输皇家的寺庙方寸庵了。除此之外,建筑用料也极其奢华。只不过因为是南方建筑,小阁临水,曲折玲珑,样式较之北方,少了分气派,多了分婉约。
老尼将我引上一座高楼。这楼也是典型的南方建筑,四脚悬空,东西两侧有旋梯迤逦而上。楼中一座大殿,中奉一送子观音,庄严和蔼。另四周是一间间矮小的厢房。老尼打开正中一稍大间的房门,恭声道:“思凡道友,这是水静庵主的禅房。贫尼这就去请庵主,请稍待片刻。”
我点头,看她出去了。环顾四周,乌木雕花棱窗上装点着金丝合欢木,上悬束好绫罗帐的鎏金铜帐钩,雀屏铜炉中点点名贵的香灰余烬,尽显富丽。
趁水静还没来之前,我坐在椅上思量。今日我是有备而来的。我偷了一套尼姑缁衣,洗净脸上的菜油,像模像样的地扮起了尼姑。因为有小时候在方寸庵的经历,不怕被人识破。我的目的,就是查出田坊这座有名的尼姑庵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当年,宁王花重金收购陈旧兵器,炼化为铜杖法器,赠给田坊水月庵主一事被传为一桩笑谈。现在想来,这其中应该有猫腻才对。宁王蓄有私兵,有私兵当然也就会私铸兵器,再藏于某处。可是,这个“某处”是在这尼姑庵的哪一处呢?不知道可不可以找出这些兵器并加以利用。
“思凡道友。”水静推门进来,她大概四十多岁,保养得极好,风韵犹存。
“阿弥陀佛。水静庵主。”
水静上下仔细打量我一番,我毫不畏惧,迎上她探究的目光。
她顿觉尴尬,背过我,走到雀屏铜炉里点上焚香,才道:“听闻思凡道友,是从京城远道而来?”
“是从宁王府,奉前庵主,水月观音之命而来。”
“哦?不知我师妹托你何事?”
我故作神秘,左顾右盼道:“庵主确定没有隔墙之耳?”
“思凡道友大可放心,现在这里,绝对安全。”
现在?我心下狐疑,决定速战速决,小桐还在外头等着接应我呢。
我凑近她的耳朵:“实不相瞒,正是水月夫人托我盜得酉衍宝珠,此刻这颗珠子,正是在我手中!”
水静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庵主若要不信,大可差人去问问,二月初二龙抬头,清河公主当众拿出酉衍宝珠的当天,宁王府里是不是有一个小丫头私逃了!”
“信,我当然信。只是这酉衍宝珠,我没亲眼看到……”水静此刻已被贪欲冲昏了头脑,完全听信了我的话。
我淡淡一笑,很有把握的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当然不是真正的酉衍珠,而是我叫小桐用石英石打磨而成的仿制品,以小桐的手艺,足以以假乱真。
想必水静没有见过真正的酉衍珠,这颗似玉非玉,琉璃不是琉璃水晶不是水晶的圆润珠子让她勾直了眼睛。
我大方的让她把珠子拿到烛光下去仔细看,说:“水月夫人说,这颗珠子只是宝藏信息的一部分。另有一柄扇子她还在调查之中。现下宁王和忠义王平分天下,局势不清,还是请你把这颗珠子藏在那秘密之处才好。”
“是,是。”珠子在烛光下闪烁着燿人的火彩,看水静的神色,都有点恍惚了。
“不过我要亲自看着你安放妥帖才好。”
“好,老身这就领你去。唉,那里刀光剑影的太晃眼睛,老身年龄大了,还真是不喜欢。”
我心中狂喜,果然,我想得没错。这庵中的确有一处秘密地方安置着宁王私造的兵器。
可能是太兴奋了,我鼻中发痒:“阿嚏!”
水静狐疑:“道友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你这香我闻不惯。”
“……闻不惯?”水静皱眉。
“没事没事,出去这间禅房就好。”我不由分说地将她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