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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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您慢些——”一群侍女们追着前面跑着的林夕月。小姑娘天性活泼爽朗,总喜欢跑呀跳呀的,一点也不注重礼节,这些可是把教授礼仪的夫子愁坏了。

   “姑娘——要是摔着了,将军回来是要罚的——”侍女们累的直不起腰来。

   “你们太慢了!”林夕月俏皮地双手叉了叉腰,做了个鬼脸,笑起来就像三月初开的桃花般美好。

   “陆清泽都快来了。再等你们,我可就要耽搁了!”林夕月脸上的欣喜展露得一点也不含蓄。说罢,便提了那碍脚的衣裙,噔噔噔地跑了前堂去。

   这林夕月是林府的嫡女。爹爹林兆德是朝廷的武官,终日驰骋沙场,按理来说该是喜欢男孩儿,可他偏偏就想要一个女儿。与那结发妻子于燕思得了此女,恰是了了心愿。

   不过,于燕思因疾离逝得早,这做爹的更是心疼女儿,从小便护在掌心,不舍的打一分骂一句,宠溺得很。因此这三从四德,琴棋书画虽然样样都懂,但却样样不精。不过,虽然任性了些,但却是心性纯善,不谙世事。

   “啪——”林夕月一脚踢开堂门,几乎是冲进去的。她一个踉跄,站稳了脚,见着眼前人,便笑弯了眼。

   这站在眼前的人,就是林夕月口中的陆清泽。此人肤若白玉,眼若皓晨,笑可融雪,翩翩白衣,举止大方得体。

   总之,在她眼里,哪里都好。她背了背手,仰了仰头,装着说书先生的强调,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我看,说的就是你了!”她抽出背着的手,指着眼前的人,眼睛笑得更弯了。

   “你知不知道,你穿着这白衣,我见了,就欢喜得不得了。可见了别的男子穿了,我就觉得,也不过如此!”她围着他边转边说,还还晃着脑袋,簪子上的铃铛清脆得响着。

   陆清泽被她逗得无奈地笑了笑,还是作了揖,说:“林姑娘抬举了。”

   “诶——”她推了他作揖的手,转身倒了茶递给他,笑着说:“多俗啊——来,喝茶。”

   他笑着接过来。

   “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她笑着把玩着手边的茶具,“近日东南时局不稳,四处起义爹爹忙得很,每日议事布兵都没时间陪我。可那狗皇帝只知道写诗作画……”

   “夕月,莫要多言了。”陆清泽打断了她的话。

   她看见他严肃的样子,不情愿地努了努嘴,“好啦好啦!再说就要杀头了是吗?”她眨了眨眼,不改欣喜之色,问他:“你回来此次可是有要事在身”

   他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顿了顿,才说:“没有。”这两个字没有任何温度,“来看看你。”

   “我知道你从来不说谎话。”她拖着脑袋,俏皮地说,“所以,肯定是想我了!对不对”

   他轻笑,这哪里还有女子的矜持和大家闺秀的样子。

   前院的桃花散落满地,空气中混杂着花香,有些甜丝丝的感觉。

   他正欲开口,却闻门外稳重如山的声音:“想谁了?没大没小的!”语气中满是责备。

   “爹爹!”林夕月跳了起来,跑过去就紧紧抱了林兆德的胳膊。他办过公事便赶了回来,连上朝的官服都没来得及脱。

   林兆德是朝廷大臣,只可惜宋徽宗重文轻武,他纵是想要为君分忧,也一筹莫展。于是在都城里经营了一家丝坊,暗中积蓄势力,渐渐地无论是财力,兵力都在扩大。

   他没有二心,只为在这乱世能够护卫一方国土安宁。

   “见过林将军。”他起身作揖,似乎每件事他都可以做到得当有理。

   近日东南一代,方腊打着“得天符牒”的旗号宣布起义,各界侠仁义士听闻都暗中汇聚势力,向东南一代移动。

   这陆清泽是陆子义的嫡子,外人常道此人纨绔不羁,故作谦谦君子,却是出入烟花柳巷之地,颇懂这人情世故。

   但也只有这门内人懂,这陆清泽的头脑可不简单。

   一次陆子义来拜访,这两人便是聊的起兴。之后,这二人便多有往来。

   如今陆家在商界和朝政势大,他也没法子强行断了这陆家和林家的往来,只能走走看看。如今四下动荡,徽宗皇帝将大半军权交于他手。

   “陆公子,有失远迎。”林兆德故意打趣道。

   “陆某惶恐。林将军言重了。”他笑道。

   “惶恐什么,都是自家人了!”林兆德看着林夕月笑道。

   陆清泽低着头,眸子在暗中滑过一缕谨慎的光。林兆德这是在威胁他,拿她威胁他。

   “爹爹——你又拿我寻开心。”林夕月抱着林兆德的胳膊撒着娇,替他解围。

   他淡淡地笑了笑,“林将军是豁达之人,果真胸襟宽广,气度不凡。”

   “哈哈哈”他像是被逗笑了,豪爽地笑起来,“陆公子此言差矣呐。我家姑娘我是捧在手心都怕碎了。这若嫁了去,受了罪,我这胸襟可就没这么宽广了。”说着轻轻拍了拍靠在身边的林夕月的头。

   林兆德怎么看,怎么不喜欢这陆清泽的笑。虽是一眼瞧着书香世家教出来的孩子,可怎么,就觉着心上不踏实。

   府上摆了小宴,三人说说笑笑便已到了深夜。林夕月拉了陆清泽到别院聊。她好奇江南的花,草,树,人,还有那些好吃的,他就耐心地给她讲,讲了好久。

   月上柳梢,凉风渐起。“阿嚏——”她难为情地捂了嘴,随后又嘻嘻的笑了起来,笑弯了眼睛,迎着月光,眼睛里亮亮的。

   他见她捂着嘴,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禁也笑起来。然后从袖里拿出一只丝白如雪的绢子,上面绣着两只依偎在水中的鸳鸯,简直栩栩如生。他轻轻递给她,看着欣喜地把绢子捧在手上的林夕月,温柔地说:“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好漂亮的鸭子呀!是你绣的么?”林夕月眼睛里透着光亮。

   “呵。”他轻笑,“这不是鸭子。这叫鸳鸯。是相悦之人送给对方的……信物。”

   “这样啊……”她爱不释手。“那……”

   她为言毕,他便轻轻倾身,护住了她的头,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她捧着绢子的手僵在一处,一动不动。

   叶子在夜风的轻抚下,唰唰地响着,不知掩盖了谁的无措。

   久久地,他松了手,他眼波比女子还要柔情。轻声却坚定地说:“夕月,我……会娶你。”

   她盯着手里的绢子,紧紧地握了握,抬头看着他,笑着说:“我知道不是现在,但是我可以,先答应你的请求。毕竟……我收了你的贿赂嘛——”话罢,嘻嘻地笑了。

   “此次南下,我恐怕要走很久。”

   “那是多久……一个月还是,三个月”她还没有意识到他语气的凝重,把玩着手里的绢子。

   “可能很久……”他也不知道是多久。

   “那……”她隐隐觉得不安,但她相信他不会说谎话,就说,“那就等你好了。你要是走得久,等你回来,我就把四书五经,还有你喜欢的诗都背会。回来背给你听!”

   他静静地看着她,有风吹散她鬓角的青丝,但却荡开了他的心湖。月光下,两人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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