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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坐了一会儿,然后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我站起身走下船落脚到浅浅的河水里,向岸边走去,我不知道我究竟心情怎样,反正,我这一次,不想再错过了。
我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十四来我都未曾感受到的归属感,我爱脚下这片土地。但是,我爱林启明胜过了爱这片我曾经生长了十四年的土地,因此,我不愿意放下林启明,只好放下这片土地。
我本来是准备了很多措辞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妈我爸轻轻松松就答应了我要去上海林太太家做客的要求。我当时就是把林太太寄来的信选了一点念给我爸听,然后我轻描淡写地说,上海的林太太邀请我好几次了,我不想扫人家的兴。这件事,我本来是胸有成竹,可是我爸妈一句话也没多问就答应我,到头来让我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欠着欠着的始终想不明白,偏偏我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让我觉得不对劲。
第5章独白篇(5)
我爸说,茗阳离上海很远,从茗阳坐火车要花六天还不止的时间才能到上海。我爸又叫我不要担心,他说我只要在火车上睡一觉再睁眼时,就到上海了,就可以看见来火车站接我的林太太了。
睡一觉就可以跳过五六天的时间一睁眼就看到上海吗?这个我比我爸有经验多了,毕竟,我曾经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发现明明还在手边的二十五年一下子就变成了过往。
我这样想着,并不太把我爸说的话放在心上,反正我爸无非就是说:“千万不要担心,第一次出远门不要害怕,王妈王叔都会陪着你,我要是没得腿疾,你妈眼下要是没生病,我们两个都会跟你一起去的,你不要怕。叫你王妈王叔陪着你,不过是让你不孤单,你的安全问题,肯定没有问题的……”我爸今天话好多,我听他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很安全”,我不明白,我爸跟我一样,常年住在茗阳,他又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他是怎么得出我会很害怕外面的世界这一错误的结论的?还是说,他自己躲难躲久了对外面感到害怕,便也以为我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害怕?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太不一样。
我是觉得没什么害怕的,可是听我爸我妈千篇一律的话听多了,我现在站在火车上,站在陌生的环境里,突然莫名地开始对一样什么我说不上来的东西感到恐惧,于是,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斜挎包,但我自己并不知道我在提防什么。
“哟,小姑娘?女大学生?”我在车厢里走着,身边不断地有人喊我,我感觉就像以前我爸带我到动物园看老虎的时候,周围的人冲老虎喊叫——说不上他们是善意还是粗鲁,但是我,我看到的确是那趴着的老虎眼睛里流露出的怯懦的神色:我现在蹑手蹑脚地走着,我的眼睛一定也是那个样子的吧。
王妈恶狠狠地盯着周围的人,并且不停地小声对我说:“小姐,你别怕。这不是我们的车厢,等到了我们的车厢就好了,小姐到时候美美地睡上一觉,一醒来,就到上海了。”睡一觉就到上海?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认为?梦里的火车开得这么快?梦里的火车里也会有这些人吗?
王妈用手肘顶了她身边的王叔一下,用责备的语气说:“都怪你!只顾着跟别人聊天,全然不看路。你看你带的好路!”王妈又用小而快的声音对王叔说:“你看小姐吓成这样!”
王叔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遇到老熟人了……能不聊几句吗……”王叔的声音也是极低,“不就是上错车厢了吗……又不是上错了车……往前走,错不了!”
王妈的语气更加凶恶:“你带错了路你还有理?你看我回去怎么在老爷面前把你做的好事捅出来……这个车厢这么乱……都怪你!”
王叔听了,十分地不服气:“怎么就都怪我了?出门时你要是不跟张家那寡妇聊天,不沾上那晦气,我们能那么倒霉吗?就你嘴多,不就是去趟上海吗,你都到处掰扯了好几天了……”
王妈用力回击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你有没有一点道理啊……我跟人家聊个天就沾上晦气了……”王妈轻蔑地扫了王叔一眼,“你可真不会找借口!”
王叔斗不过王妈,又不愿意服软,便咕哝了几句,装作没事人一样。王妈听见了,来火了:“你嘴里说些什么呢,你有本事把话说清楚,背地里骂人……算什么……”
……
王妈只顾着跟王叔吵架,把我忘在了一旁,而我,已经尽量不使我自己碰到车厢里的人随意地放着地腿。我一边向前走,一边左看右看,他们的脸上带着同样的神情,我看了,觉得自己一直在原地走啊走。
但是,一直在原地走这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的,虽然我已经走了很久了,但是王叔终于开口:“快了。”我听到这个,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加快了脚步,正是因为这样,我一个不小心就被绊倒了,。差点一头撞向地面,但是我看见那个绊倒了我的人迅速收起了自己的脚并且及时地横腰扶住了我。我松了一口大气,站起身来连忙感激地看向那个扶住我的人——那人的手掌厚黑,我一见着,就本能地想要挣脱他的手,事实上我也就是这么做的。
我惊慌地看着他,为我刚刚不礼貌地避开他而感到抱歉,我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想好该说什么。
他笑了笑,说:“女大学生,你没摔着吧?”我摇了摇头。
他大概是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于是他指着自己对我说:“你怕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我没有回答转头便走。
王妈王叔因为要吵架,走得比我慢,见我摔倒了,连忙迎上来,可是我却急急地走了,等王妈王叔反应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下一节车厢里面了。
------题外话------
对不起,又断更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敷衍。或许你会说我现在就是在敷衍,但是对于我来说是很不同的。我不想不加思考地累积字数,虽然那样也许你们还看不出来我写不下去了,但是,我不想骗你们。嗯,但是我还是会坚持的,如果你还愿意,就请耐心等等我好吗?我会很感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