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皇帝颇感意外，“峻儿，你向来克己复礼，印象中从未睡过懒觉，今儿个是怎么了？竟会破天荒地起晚了？！”
“回父皇，许是前几日追击胡人贼子费了些心神，有些累了！初回到自己的殿宇，一时放松下来，便尤其觉得疲累！”
这话他说的一本正经，连知晓实情的秦柔，都差点儿被蒙骗过去，老皇帝自然也信了几分。
捋了捋泛白的胡须，虽不高兴，但明面儿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太子是为营救女官温柔，是为了保全北齐的颜面。
“既如此，那便罢了！”
“谢父皇体恤！”
见他满脸无辜，心安理得的模样，老皇帝只觉得一口浊气堵在胸口，咽不下也吐不出。
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朕此番叫你二人前来，是有一事要问！”
“父皇请讲！”
秦柔一直跪在地上，老皇帝没说起，她不敢如太子那般自作主张。
帅殿下话音落下，眼角余光朝她的方向微微一瞥，紧接着又说，“父皇！女官温柔此番救了汗血宝马，又为了北齐，与胡人的贼子一路缠斗，这才为儿臣争取到了将她救出的时间。儿臣以为，此次，她也是有功的，不该让功臣跪在地上回话！”
秦柔始终低着头，这才隐藏住了她此刻脸上的惊愕。
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不住腹语，这男人今天是疯了吗？！
再怎么说，面前的这位，不仅是他爹，还是北齐的最高统治者！
他已经数次触到了他老人家的眉头了，再说下去，估计连带着自己也要跟在遭殃！
老皇帝的脸色果然比方才更差了。
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向外泛着愤怒的火光。
却并未立刻大吼大叫，而是怒极反笑道：“呵呵，真好！朕的儿子们，真是个顶个的孝顺！先是老三一大早便来惹朕心烦，接着你也来凑热闹，竟都要替朕做主了？！”
他语气虽不至于气急败坏，但这样低沉的腔调，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更是让人胆寒。
秦柔咬紧了牙，才没有下意识地发起抖来。
身边立着的男人却与已无关一般，仍旧面带笑意，云淡风轻，“父皇言重了！儿臣怎么敢！儿臣只是看温柔满身的伤，还没好利索，却要跪着回话，有些心疼而已！”
“心疼？！”这两个字一出口，连老皇帝都吃了一惊，“你向来对女色不感兴趣，竟也会为女人而感到心疼？！”
“儿臣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以前不近女色，并非是因对女色不感兴趣，只是，还未碰见真心想保护之人！”
“哦？！”老皇帝若有所思地望向他，“如此说来，你如今是找到这个你想保护之人了！”
帅殿下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微笑着低头，深深地看了秦柔一眼。
无需多言，一切都被老皇帝看在眼里。
他淡淡地说，“你可知，今日一早，你三哥匆匆进宫找朕，所为何事？！”
“儿臣愚钝！三哥的心思，儿臣向来摸不准！”
老皇帝心情不佳，也并不想浪费时间在打哑谜上，他直接地说：“他，又是来向朕提，求娶温柔一事！”
帅殿下眸光微闪，但脸上却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
抬起手，恭敬地作揖，“果然是三哥的风格！”
“嗯？！这话何意？！”
扯了扯唇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三哥外形风流倜傥，性格也是这般！这几年，被他沾惹过的花花草草，单是儿臣有所知晓的，已不在少数。此番，没想到，他竟将手伸到宫里来了！”
“你觉得他又是一时兴起？！”
“儿臣……不知！只是按照惯例，对待女子，三哥一向是极难认真的！”
老皇帝捋着胡须，沉默了片刻。
这短暂的安静，让秦柔感觉无比的煎熬！
没想到耶律敏那渣男竟还不死心，居然又到老皇帝面前请旨。
这下子，她狐狸精的名号，怕是逃不脱了！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她满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只默默祈求老皇帝能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惹他生气的，是他儿子，与她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既没有主动勾搭那个渣男，也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不打招呼的自作主张，她，也是受害人之一！
沉默过后，老皇帝看向了秦柔，“温柔！”
“臣女在！”秦柔依然趴在地上，惶恐地应道。
“三皇子与你，在私底下，可有什么朕不知道的事？！”
“陛下明鉴！臣女，与三皇子，之前根本就不认识！至于他为何非要一口咬定臣女是相府小姐，还坚持要求娶臣女，臣女真的一概不知！”
“那……对于他想娶你为妃一事，你可否愿意？！”
“臣女一介草民，能在宫中当差，为皇家出一份力，已是荣幸备至……实在……配不上三皇子！”
“真的只是因为觉得配不上？！”
“是！三皇子乃天家子孙，身份贵重，若要纳娶正妃，必得是出身高贵的大家小姐！臣女何德何能……”
老皇帝眯了眯一双总让人觉得色眯眯的眼睛，沉声问道，“那若是来向朕求娶之人，换做你身边的北齐太子，你又会怎么看？！”
“这……臣女……”秦柔支吾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是他要娶她，她必定是欢欣愉悦地痛快点头。
那渣男耶律敏，如何能与她的他，相提并论？！
不，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比较，这件事本身，已算是对帅殿下的侮辱了！
“怎么？方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三皇子是天家子孙，身份贵重，你配不上？！如今，换成太子，身份比三皇子更要贵重几分，你却犹豫起来了？！”
“臣女……”秦柔知道，此时此刻，只有斩钉截铁地拒绝，才是最明智的回复！
但，她做不到！她无法违心地说不想嫁给他！
尤其是，他就在现场！
这男人对待感情，一向小气又龟毛，若是被他听到自己拒婚的话，估计，回去之后，她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