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里头是一条连衣裙，米色风衣下是一双又细又白的腿。
巨大的温差让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迅速爆满细密的颗粒。
洛凉川要把外套脱下来给她，被她拒绝了。
“男朋友会吃醋！”
男人的脸一秒即沉，气息比此刻的夜还要寒气十足。
又来了！
她总喜欢这样惹怒他。
惹怒他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两人站到围栏处，一黑一白的衣着，一个亭身玉立，一个反身倚着。
好似两个刚从职场上下来的男女，享受着此刻解脱后的宁静和放纵。
这一带相对于蓉城，地势本就偏高。
背景是漆黑的夜，眼底是万家灯火的辉煌。
像是两个极端，引诱着不同的人选择不同的人生。
也不知道洛凉川什么时候抽起了烟，风把烟雾吹过来，漫入了夏云晚的鼻息。
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偏头看向他，等着他今晚的第一句话。
反正他找她，总不会是欣赏蓉城的夜景这么简单。
“我大哥那个人心术不正，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他没问你是不是和我大哥合作？
也没问货船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而是直接一句善意的提醒。
充分说明他已经了解了整个真相。
这是夏云晚早就猜到的，毕竟这个男人那么聪明。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装一装，打底不承认，“不明白你的话！”
洛凉川微微车身，面对她，夹着烟的那只手搭在栏杆上，投过来的眼神过于笔直。
“云晚，报复我的方式有很多，但我不希望你把自己也搭进来，我不值得，你明白吗？”
昏暗的光线里，夏云晚仰头与他对视。
那句我不值得，好像是她的幻听似的。
他可是倨傲万千的洛凉川啊，什么时候这么妄自菲薄了？
夏云晚拢了拢敞开的有些大的风衣领口，笑说，“看来洛总蛮有自知之明，不过那都是我的事情，洛总你又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
洛凉川不被这些刺激，继续说，“我欠你的，我自然要还你，还你的前提，就要保证你的安全，你想做什么我不拦着，我都陪着，只希望你离那些人远一点！”
夏云晚闻言，突然笑出声，发丝在她脸前飘动，掠过她挺翘的鼻尖，妩媚的红唇。
月光色，显得有种凄然的美感，让人心下一软。
“要说伤我最深的，试问还有比洛总你更狠的吗？命都栽你手里了，你竟然站在这别别人？”
真不知道这脸是哪来的。
她又如何不知道洛天祁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但就是不屑接受他的忠告。
他凭什么？
有什么资格？
以为假情假意的三两句话就能减少她对他的憎恨吗？
也太异想天开了。
从她“重生”那一刻起，她便刀枪不入了。
没人能在她那张自我保护的面具上豁开口子。
洛凉川不说话了，一双眼睛沉得如同泼开的墨汁，浓郁得让人看不清楚，就要与身后的背景融为一体。
一样的颜色，却不一样的温度。
烟燃烧到尾，猩红灭下，灼了他的手指，被烫起了一个泡。
他只是皱了下眉，反手丢出去，彻底碾灭。
每当提起这件事，他都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时间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中消逝。
仿佛预示着这场聊天到此结束。
夏云晚冷笑了一声，猜透了洛凉川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这将永远是他败给她的条件。
她将头发挽到耳后，就准备抽身离去。
腰际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拦住。
“云晚，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夏云晚一回头，撞上一双炙热又凛冽的眸子。
那是独属于洛凉川的眸子。
平日里，总是满含冷峻和淡漠，除此之外，没有太多情绪。
然而就在现在，她竟然看到了另外一种光芒。
那是对某种东西的期待和热烈，以及小心翼翼。
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他的嗓音黯哑。
飘到夏云晚的耳朵里有些不真切，却十分有力，无声中抨击着夏云晚的内心。
她的心，正因为他这句话而剧烈的收缩，又剧烈的膨胀，如此反复。
可她太清醒了，清醒到自己在每分每秒应该怎么做，怎么说。
清醒到即便对自己残忍也没关系。
她转回身，万家灯火倒影在她的瞳孔里，像极了空中炸开的烟火，绚烂夺目。
她叫了他的名字，“洛凉川，打从你算计我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做好接受一切结果的准备，你不能这么贪婪，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想失去！”
仰头吸了吸鼻子，继续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的路已经走完了，是你亲手摧毁的，剩下的路，我们各走各的，你若还有一分良知，就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好吗？”
洛凉川又从烟盒里倒了一根烟含在唇间，一手打火，一手拢着挡住风。
他手抖着，打火匣跟他较劲似的，打了好几次都没打着。
索性摔出去老远，一声金属碰撞硬物的声音打翻了此刻的气氛。
他把烟拿下来，声线有点抖，“如果我说，当初那件事事出有因呢？”
夏云晚摇摇头，笑容有点苦，也十分不屑，“这些都不重要了！”
一句都不重要了，预示着她已经彻底不在乎他了。
他是否出于无奈，是否被要挟或是被逼迫，她统统不在乎了。
因为，她连他这个人都放弃了，在乎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无疑是让洛凉川接受不了的。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双手狠狠的扒开一层又一层。
他的心肝脾肺都随之无法安放，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再一次重现。
既然软的不成，他不介意来硬的。
语气当即重新染上冷意，和他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辙，“云晚，你别想摆脱我，你也摆脱不了！”
“婚我会离！”
洛凉川语气比她还坚定，“离不了！”
夏云晚微微抬起下巴，眼角睨他，“你别忘了，我们分居四年，这就足够了！”
“你也别忘了，蓉城是谁的天下，你觉得哪个律师敢接这个单子？”
“你……”夏云晚恼羞成怒，脸颊因此染上了两片红色。
即便是这样的表情，却在一片昏暗里成为了最美的景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