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两位杀手都没有正眼看过孟初阳一眼,仿佛把他当做了空气。
或者在他们眼里,他不过就是个陪葬,左右是个将死之人,看不看都一个样。
嵇仲康一脸苦色,很明显这次的杀手是有备而来,竟专门针对他的遁地术派出了克星。
他丝毫不怀疑有诈,这个组织神秘而强大,拥有奇人异士再正常不过了。
他偷偷望向孟初阳,却见孟武尊意态从容,静静地站在那里,正抬头望远,仿佛在欣赏天边云彩。
此时恰好有山风拂过,带来野花和青草的味道,让人精神也为之一振。
嵇仲康突然就觉得无比安心,连驮着的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起来。
两名杀手很快就觉出有蹊跷,慢慢收起了笑容,有些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那男杀手陡然色变,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慌地转头看向孟初阳。难道是他?
因为历经万苦千辛,终于逮住了嵇仲康这个狡诈如狐的猎物,一时得意忘形,竟忽略了此地还有一尊他惹不起的大神!
他向孟初阳举手抱拳,声音发颤地问道:
“敢问尊驾,莫非就是孟武尊当面?”
孟初阳缓缓收回望远的目光,移到了男杀手的身上。他展颜一笑,彬彬有礼地回应道:
“不错,正是不才。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男杀手闻言,顿时冷汗涔涔,急忙拱手施礼道:
“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武尊,还望您大人大量,饶过吾兄妹这一回!”
孟初阳依旧不温不火,平和地看着男杀手,轻笑一声道:
“不知者不罪。只是你需如实告知,是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男杀手顿时犯了难,宗门的秘密泄露者死,而这位武尊又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也没了主意,竟傻愣愣地杵在那里,情不自禁的浑身战栗。
女杀手看在眼里,对他的怯懦心生鄙夷,恨其不争。武尊又如何?何至于吓成这个熊样?丢尽我堂堂云门的颜面!
想到这,她顿觉怒火中烧,梗着脖子大声道:
“五哥,你这是作甚?平白折了咱宗门威风!何况你我乃是奉宗门之命,前后费了七年艰辛,才终将此贼堵住,难道这位武尊还非要阻拦不成?”
男杀手拼命给女子打眼色,她却视若无睹,只管一吐为快。男杀手无奈,仰天长叹,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转身向孟初阳长施一礼,扬声壮胆,一改之前的卑躬屈膝,很硬气地说道:
“武尊,宗门有禁令,恕在下无可奉告。要杀要剐,也只能悉听尊便了!但此贼乃宗门要犯,吾兄妹必须带回去复命,还请武尊行个方便。”
看着眼前的雌雄杀手,孟初阳目光炯炯,很干脆地予以拒绝:
“阁下擅闯我私人领地之罪,我尚未与你计较,你倒还得寸进尺了。仲康乃是我亲随,带走是不可能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
“罢了,今日本尊无意开杀戒,阁下大可将罪责归咎到我头上,这就回去复命吧。”
一旁默不作声的嵇仲康,至此才彻底放下心来。有了武尊这句话,从此小命无忧矣!
那二人见孟初阳如此明确表态,心知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追踪了多年的猎物已经近在咫尺,如何甘心就此空手而归?
杀手的狠辣天性,瞬间就被激发,即使面对的是道境尊者,也必须要拼一把了!
二人合作已久,默契十足,骤然间双双暴起,祭起手中武器便朝孟初阳全力扑去。
孟初阳不为所动,依旧背手而立。
正当那夺命剑与断魂索将将就要招呼在他身上时,两股真炁猛然透袖而出!
顷刻之间,但见那两名杀手双双飞起,狂跌出十数米远,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随即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很快就染红了胸前衣襟。
无论是旁观者嵇仲康,还是那对重伤倒地的杀手师兄妹,刚才的那个一瞬间,却是真的遂了他们的愿了。
他们终于如愿以偿,亲眼目睹了武尊的出手!
原来这就是天下第一的至尊武者的神威。没有排山倒海,没有惊天动地,有的只是轻描淡写的衣袖轻挥。
在武者的世界里,可以不信神,也可以不信邪,但不能不相信实力,不能不相信强者。
而天下武林,谁可与武尊匹敌?谁堪受武尊一击?
两名杀手面如金纸,心如死灰。两人在宗门深受器重,乃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些年杀人无数,更是横行无忌,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可是在武尊面前,却不过就是两个纸糊人。若非武尊手下留情,他们已经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不取他们性命,只是因为孟初阳不屑于毁尸灭迹。他给了他们回去报信的机会,同时也是在传达他的态度:
若是不服,尽管来报仇雪耻,本尊在此恭候大驾!
男杀手挣扎着爬起,忍住剧痛将师妹搀扶起身。武器却是不用去捡了,宝剑已毀,金线已断。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给孟初阳鞠了一躬,以谢他的不杀之恩。
等到杀手跌跌撞撞越过了山梁,彻底离开了视线,嵇仲康扑通跪地,红着眼圈,更咽着道:
“大人,蒙您护佑,小人再也无须东藏西躲,惶惶不可终日了!”
孟初阳淡淡地看着他,并未做声。嵇仲康不明所以,仰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正当两人四目相对之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孟初阳却仍旧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下跪的嵇仲康。
嵇仲康猛然醒悟,定是刚才那个男杀手的一句话让他暴露了!
于是心里即刻就有了决断。与其让大人心存芥蒂,还不如坦诚相告,争取赢得大人的信任。
他恭恭敬敬地给孟初阳叩了个头,然后就顺势深埋着头,趴在地上开口说话了。
让孟初阳大吃一惊的是,从他口中发出的,竟不再是那低沉浑浊的男声,而是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女声:
“不敢再欺瞒大人,小女子真名叫嵇如意,曾蒙老恩师传授我易容之术。……”
他怎么可能会是个女人呢?孟初阳简直都不敢相信了。可事实胜于雄辩,真是不服都不行。
不由暗自咋舌,世间竟会有如此高明的易容术,不仅仅是可以以假乱真,居然连性别都可以互换,实在是了不起啊!
他确实是看出了嵇仲康有古怪,再加上那个男杀手刚露面时,张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姓嵇的,又换了一个面目啊?你这个样子可真丑!……”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测,这嵇仲康果然是易了容。
但他根本就没想过,如此满脸沧桑大智若愚的嵇仲康,居然不是男人,而是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