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依旧工地挖土,姓王的“黑工头”依旧来给花千城敬烟,那是一支“白将军”,划到2毛一根,花千城抽上免费香烟很得意。
花千城看工头只给了他,便指着我说:“给乐哥一支。”
王工头拿出“白将”空盒,假惺惺地说:“看,刘乐,没了。”
我微微一笑,没言语。这个可恶的工头,当老子真傻,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来?因为他每天都在口袋装着一个空烟盒来糊弄人。
多说王工头几句。
这小子是个大滑头,长着刀条脸,人黑心不白,据说平时他口袋里装着3种不同档次的香烟。
他纯属看碟下菜的人。遇到领导级别的他赶紧敬至少5元以上的烟,比如石林、孔府(又称磨砂孔府)、红塔山之类;遇到与他身份相当的,一般是3.5的哈德门、4块的白将军等;上面这些香烟都是带把的,最次的就是没有过滤嘴的香烟,叫“1毛找”,比如鹊山、大众(9分1盒),他多数给干活的民工抽。
或许看我对他带不来啥价值,这个家伙有时连最次的香烟也不给我,其实哪怕给我我未必真得抽,就是觉得他这个人过于势利。
再比如,中午打菜,我与花千城一起过去,花千城每回都有肉,菜一大碗;我偶尔有块肉,菜却只有半碗。
他给别人打菜,明明看着他盛了满满一大勺子,但是倒菜时却总会颠了又颠,手指盖大小的肉也被他颠哒掉了,到碗里的菜也打不多少。
毕竟属于免费午饭,所以生气归生气,但是我也不能多说啥。
王工头一笑起来,他的刀条脸显得更长了,他话里有话地告诉我们:“我们承包的这段周商路,工程快结束了,下段工程在西面30里外。你们心里有个数哇,反正你俩得去参军估计没大有时间干活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挪了工地,我们因为忙活下步的验兵、政审,可能嫌远不会再去做工了。
“黑工头”哼唧着小曲走了以后,我问花千城:“工地换到30里外,我们每天来回就不方便了。”
“不方便干就不干了呗,反正像老王说得那样咱们得去当兵。一天下来累得哼哼唧唧也才8块,我也是够了!”
我一撇嘴。然后,跳下壕沟,继续顺着没完工的土茬继续开挖。
干着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粤语歌声:“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狗城,听到这歌了没?这可是香港著名歌手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但是我觉得陈百强唱的歌不如黄家驹的《光辉岁月》好听!我给你唱几句;一生要走多远的路程,经过多少年,才能走到终点,梦想需要多久的时间,多久的时间。草,后面词忘了。”
我哈哈笑起来。
抬头一看,“结巴哥”抱着收音机哭着抽抽搭搭过来了。我看到他正哭,一惊忙问:“4哥,你咋哭了呢?工头欺负你了。”
“结巴哥”伤心地哭着说:“不,不,不是 !收音机、机里说,我的,的,的百,百强哥、哥,10月2、2、2、25日日死了,啊、啊,啊!”
原来是陈百强10月25日去世了,咱们内地到了11月份才开始大量播报并反复放他的《偏偏喜欢你》、《一生何求》等歌曲来纪念他。他与刘德华、张国荣当年的火爆程度绝对超过如今的当红流量“小鲜肉”!
看“结巴哥”抱着破收音机悲伤地哭着离开了,花千城也有点伤感地说:“坏乐,我最喜欢的家驹哥夏天也走了,一想这些酸心事,我简直都不愿干活了!”
说完扔了铁锨,蹲在了地上抽起烟来不干了。我一看花千城不干活了,索性我不再劝他,也趁机蹲在铁锨把上休息。
刚歇了半分钟不到,就听突然传来一句:“刘乐!你又偷懒!这次我可抓你到了!”
我一惊,看到“黑工头”掐腰站在上面虎着个黑脸。
我忙说:“你看错了,我正刮铁锨头上的泥土。”边说边拿过一个石头块“嘎吱嘎吱”开始刮起来。
花千城赶紧也笑着说:“土太泥泞粘铁锨,得刮一刮,不然拿不动铁锨呢。”可是他手里没石头块,索性只能拿手假装抠泥土。
看我们也就是偷个小懒,可他却不想得罪花千城太深,于是嘴里嘟嘟囔囔气呼呼地走了。
看他走了,我气愤地说:“哼,老子得弄你一顿出出气!”
午饭也没心情吃,饭后我两依旧练习着长拳和“鲤鱼打挺”,可以说,花千城的拳术动作已经很像那么回事了。
下午我一边干活,一边琢磨计策,突然,我想到一个妙计,决定用计策治一下那个“黑工头”。
我对花千城说:“狗城,我想治治王工头,你配合我一下演个戏怎么样?让他再对我们耍牛逼!”
“行!坏乐,我怎么配合你?”
“过来,狗城,这样办。”
我对他耳语一番,他笑着说甚好、甚好。
按照商量好的计策,我们沿着壕沟底部走了100多米,找到了头前干活“挖宝”的那个地方。
我两从那里扒拉出来先前的那几块黑破木板,又找到了那个埋在地下的铜钱疙瘩,然后拿回来埋在这边土里,露着一点木板黑头,那个铜钱疙瘩在土里若隐若现。
准备完这些,我们就开始等待时机。
看表离收工还有10分钟,我和花千城装模作样地大声嚷嚷起来。
花千城问我:“刘乐,你看这是什么?是不是铜钱?”
“啊,花千城,我看着像是宝贝!”
我两你一句“铜钱”,我一句“宝贝”正大声说着话,临近几个干活民工突然过来问:“你两挖到什么了?是不是挖到了宝贝啊?”
花千城一指地下的铜钱疙瘩说:“就这破铜,这是啥呢?我们都不认识呀!”
说着,他掌心朝上,双手一摊,做了一个动作。又指了指地上。一个民工跳下来看到地下埋着的是铜钱和“黑棺材板”,在沟里大声高喊:“挖到宝贝啦!挖到宝贝啦!”
他这一喊可不得了,本来就快收工了,附近干活的一些人大喊着“宝贝”纷纷往这边壕沟跑来。
一下子就来了几十人,叽叽哇哇看热闹。
我就看见“王工头”也忙里忙慌地向我们这边跑来。他边跑边说:“千万别挖,千万别挖!可能是文物,宝贝就是文物,是文物!”
他越说是“文物”,越有大胆的人不管不顾地拿着铁锨过来说:“是不是在这里挖到了黑木板啦?”
我和花千城假模假样地说:“是,我们挖到了几块黑木头和铜钱,有人说是‘挖到宝贝啦’!我们不懂呀。”
这个人往手心里“噗噗”吐了两口吐沫说:“你两靠边歇着,我挖到宝贝就是我的了!”
我两正巴不得靠边呢,所以很知趣地爬上壕沟。
就见“王工头”一个健步跳了过来,“噗嗒”一下跳下壕沟去,拉住那人衣服后摆说:“老孙,老孙,你想干啥?地下埋的东西不能挖!可能是古物。”
谁知那个叫“老孙”的大个子挥手“啪”一下子拍在“王工头”手上说:“瞎扯淡!地下埋着是你亲人吗?要你管!”
“黑工头”老王一听这话,他顿时不爱听了,争辩说:“老孙,瞧你说话越来越难听,埋的不是我亲人,难道是你亲人啊?”
他这一句话,一下子惹火了那个“老孙”,挥手一拳“嗵”一下子就打在毫无防备的“王工头”胸前。
“老孙”破口大骂道:“狗日的姓王的!老子忍你不是一两天了!每天晌午打个破菜,打那么一点,老子每次都吃不饱!我捶死你个小子玩意!”说着又“嗵”一拳砸在老王身上。
老王一看老孙简直是借题发挥啊,看这个形势不对,吓得急忙后退,边退边说:“老孙息怒,息怒,别打我!你咋就急眼了呢?我可是好心才劝你的。”
老孙气呼呼地大声说:“好你奶奶个腿!反正过几天换工地不干了!老子偏要在这里挖宝!”说着又俯身“啪嗤啪嗤”挖起土来。
看热闹的民工顿时引论纷纷。
“这会专家不在,谁挖出来宝贝就是谁的!”
“你看那沤烂的黑木板,一看就是过去年代久远的老棺木啊!”
“是啊,那个铜疙瘩就是一团生了锈的铜字钱,既然有那么多铜字钱,下面说不定真得有宝哇!”
老王急眼了说:“老孙,求你,别挖了!再挖,再挖,扣你工钱!”
谁知那个老孙哈哈一笑:“扣你大爷的吧,也就8块钱。老子挖到宝可能值8万,哈哈!”说完继续卖力地挖起土来。
旁边看热闹的人纷纷“嗷嗷”地跟着瞎起哄。
挨了2拳的王工头感觉自己压不住场面,顿时头都大了,他抬头慌里慌张地看看手表说:“这个点,大老板怎么还不来啊?”
我和花千城看着王工头挨打后的窘迫样子,顿时心满意足地想笑,可是怕一笑他可能会扣工钱,就硬硬憋住了。
“滴滴”,远传传来车喇叭声,王工头顿时高兴了:大老板到了!
他边跑边说:“老孙你小子给我等着,大老板可来了,看你嘴硬!还敢动手打我!我去叫他。”
人们看着王工头欺软怕硬的窝囊样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挖出来那么一大堆土,也没挖出啥宝贝,老孙有点生气地说:“老子再挖几锨土。”这时就听“哧啦”一声响,老孙的裤裆裂开一扎长的大缝,我们哈哈笑了起来。
他没挖到宝,还扯开了裤子,便有些泄气地说:“真倒霉!你两是不是看错了?没有宝哇。”
我们便应声说:“不知道哇,宝贝呢?”
说到这儿,那老孙看到远处王工头正领着几个人过来,他怕王工头找人修理他,有些慌神了,急忙扛起铁锨溜了。
宝贝自然没有,等收工拿到7元工钱后,看着王工头那张苦瓜脸不再是趾高气扬,我顿时心里很爽。
老孙揍了他2拳,也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我顿时感觉夕阳落暮竟然是那么美丽,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