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父亲去贩卖鱼,卫龙继续赶集。
临走时卫龙哥给我留下一本书,说过段时间再来指导指导我。
我一看封面乐了:正是我朝思暮想的练拳秘籍《长拳练习与应用》!
吃过早饭,村大喇叭里突然传来“临时招工信息”:由于建设周商公路工期提前,需要大量“临时工”开挖地基,管午饭,工资日结8元。
我和3哥一听日薪来了兴致,表示去工地干干。
于是,花千城骑着自行车带着一把大铁锨叫我一起去村里报到。
我们给娘吱了声,我3骑车带着工具一路到了村里,报上到后跟着干活队伍去了村南5里外的工地。
3哥看到好友“结巴哥”也来了,便让花千城骑车带着我,他们几个飞快地骑走了。
我问花千城:“狗城,你听过‘结巴哥赶会喝凉粉’的故事啵?”
他说:“没听过哩,快点讲。”
我说:“我3哥说一次赶会时,他几个人看到卖凉粉的,都没喝过,觉得稀罕,便要了2碗品尝。
轮到‘结巴哥’时,卖凉粉的问他‘你喝几碗’?
他一看3毛一碗,就摆下手结巴着嘴,挺费劲地说,‘我喝、喝、喝、喝……’个没完。
卖凉粉的一听很高兴,好家伙,喝5碗,这小子大户啊!就给麻溜地盛上5碗,拌了调料给他。
谁知他嘴吐白沫地说出3个字‘喝不起’!
一听喝不起,气得人家卖凉粉的当时把凉粉倒回盆里。他看人家倒了凉粉还生气地瞪着他,他也脸红耳赤地生气说‘喝喝喝喝、喝不起,也得得,得喝喝、喝喝喝。’”
“哈哈哈哈”,花千城被我讲的“结巴哥”的笑话,逗得骑车来回直拐弯。
我拍拍他后背说,“你小子给我骑稳当点,千万别连我扔路沟里”。
他大笑着说:“不能,不能。”说笑着,还不忘表演他的双手“大撒把”技术。
谁知对面一个骑车女的带着哭腔大喊:“我才学会骑车,对面的你可别来回摇晃。”
吓得我赶紧跳下车,这时就听“哐当”一下,两人恰巧骑车碰在了一块,都倒在地上疼得直“哎哟”起来。
我急忙扶起花千城,他赶紧扶起女的,好在都没大事。女的推车气愤地嘟囔着走了。
花千城拉起蓝色白条运动裤一看,脚踝骨蹭破了皮,疼得龇牙咧嘴。
我想笑却不能笑他,那不是幸灾乐祸吗?
我就正色告诉他:“真是应了一句古话‘乐极生悲’!我骑车带着你吧。”
他欣喜地表示同意。
到了工地一看,好家伙,干活的人几乎一眼看不到头,足足有好几百人。
在登记的地方,一个瘦脸黢黑、身材适中、留着分头的包工头模样的人问我们:“你两多大?”
我们对视一挤眼,几乎异口同声地表示:“18了。”
谁知人家“哼”了一声表示不信,过来在我们手心摸了一下,笑了说,“一看你两就像公子哥,果然是!写下姓名和村名,跟我去那边挖壕沟,叫我王工头吧。”
登记好名字,我们跟着他去了那边壕沟。很简单,就是顺着划线的地上继续挖沟,大约挖成上边宽4米下边2米,深2米的梯形土沟即可。
我后来才知道姓王的“黑工头”摸手心,是在测试我俩手心里的老茧。我们下学后直接去干保安没出过力,手上哪里有老茧呀。
他将我们带到一个低于地面下1米的地方说:“顺着这梯形沟往两边干。也就50米远就能与别人两边接通。今天挖出水来就算完工,这样接着别人干过的活再干,多省力,懂没?”
我两傻乎乎地挺高兴:这不半天就完事嘛!
都高兴地说:“好来,完活哪里去领工资?”
他回头一指插旗的简易房说,去那吃饭领工资。
言毕走人,干脆利落。
我俩一看,拿了铁锨跳下1米来深的沟底,东西两边一人一头,用力踩着铁锨分头干了起来。
12点午饭,饭后我叼着烟练习了几个长拳的基本动作招式,引得花千城羡慕地非得跟我学,有几个大人便笑呵呵地看着我两开心玩耍。
下午1点继续干活,快4点的时候,大约挖了2米深,终于见到了水。花千城这时累得腰酸背痛,扔下铁锨大骂“黑工头”道:“狗日的老王坑老子!我这会儿才明白过来,沟底潮湿泥泞两脚泥,别人都不愿意干,他这才派给我两干,他这是专坑我们2个半大孩子。”
谁让我们年少没经验呢?
我想到完事能拿日薪8元,就催促花千城说:“别骂了,加把劲,完事去找‘黑心王’领钱”。
一听领钱的事,花千城立马高兴了,说发了钱请客吃“五香花生米”。
我高兴地回应说“好”。
正在这时,就听“咔吧”几声,花千城用铁锨挖出来几块沤烂的黑木板,又挖出一些黑泥后,高兴地大叫“坏乐,快来看,快来看!”
我扔下铁锨,踩着泥泞过去狠批他:“你嚷嚷个屁!”
他用铁锨在黑泥里扒拉出一个小圆盘,又一扒拉,还有几枚铜钱,笑了:“坏乐,我们是不是挖到宝贝了?哈哈。”
“小声点!怕别人不知道啊。”
花千城一惊,顿时小声说:“看我挖出来这个盘子,底下好像有字。 ”说着他拿着那个盘子,用脚下的污水冲洗了几下,盘底朝上翻过来一看,就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字。
我们蹲下,来回翻看盘子,看到这是一个青蓝色阔口盘,直径大约15厘米,盘高大约3厘米。
从盘型上看,它是一个平形底,圈口外撇的样子。
从颜色上看,青白色闪蓝光。
从盘子底部看,有4个小凸起疙瘩(学名叫支烧钉)。
在底部正中,有一个看似“中”的变形体(其实是梅花篆字“甲”,我们当时不懂),呈现暗红色。
同时,他还扒拉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铜疙瘩,被花千城用铁锨一拍一铲,上面掉下来十几个铜钱。
他把铜钱用水洗掉黑泥看了又看,我们大费周章,结果绞尽脑汁看了半天,却只认出“永通”2字,我估计是“永乐通宝”。
因为不认识更多的字,他一铁锨把铜疙瘩拍进了泥水中,弄得我们裤腿上净是泥水点子。
他把盘子别进腰带里说,“坏乐,这个盘子归我,这把铜钱归你。因为都是我发现的。这样分,行啵?”我点点头,把这10多个铜钱塞进裤袋里。
傍晚收工时,我两各拿到6元日薪。
找“黑工头”理论时,他说:“看你两岁数这么小,纯属照顾你们。壮劳力才能给8块钱。”
气得我两骂他“黑心王”!
晚上回家一问3哥,他和结巴哥果然都拿到了8元。我把6块都给了母亲,他却将钱留了下来。
因为我知道他要攒钱相亲。
说起那会关于宝贝的事,因为我们缺乏知识,当时并没真当回事。
后来看一个《鉴宝》片时,文物专家鉴定了一个直径约18厘米,造型与此类似的盘子叫“北宋汝窑青瓷盘”,盘底背后就是一模一样的梅花篆字“甲”!
而盘子最终被鉴定为价值300-500万元,那个鉴宝人很小心地拿着盘子向专家再三致谢。
我后来看到一个影视片里说,另外一件同样带有“金丝铁线”开片的青瓷盘,被台北故宫博物院珍藏,盘子旁边就是那个名为“北宋汝窑莲花温碗”的镇馆之宝。
究竟花千城的盘子价值几何,各位朋友自行判定吧。
后来我突然问起他这个盘子的事,花千城说他放家里没当回事,我们参军后,被他大爷花耀贵看到拿去练习毛笔字装墨汁,谁知5爷一不小心,竟然失手给打碎啦,怪可惜。
而那10几枚铜钱,我当兵前托3哥保管,不料被着急相亲的他以30元的价格一股脑都卖给了一个收破烂的。
假如留到现在,这10几枚古钱能很轻松地换来一部华为p50 pro微澜浩海“顶配机”。
可惜吗?不可惜。
我想:不是自己的,终归要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