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牧回到黄府，差不多刚好是午饭的时间。
一碗冬笋炒腊肉，让他添了两碗饭，加上李北牧那不要钱的好话，听的黄母喜笑颜开，甚至一时间都忘了廖齐山的事情。
她们不问，但李北牧还是觉得有必要说。
“走到半路，忽地有人来寻，他俩听了一阵就匆匆离去了，我也没问是什么原因。”
看着黄烟雨依旧皱着的眉头，李北牧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琼鼻，微笑道：“放心，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不妨碍不冲突的。”
黄烟雨拍开他的手，脑袋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也，也怕你会多想……”
“不麻烦的，其实说实话，就算真要帮他某这个差事，也不过是打声招呼而已。至于多想……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想的。”
黄烟雨肉嘟嘟的圆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有些愠怒道：“我都不认识别的男子，你总是这么说我！”
有些生气。
但少女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是甜丝丝的，好似吃了老孙家卖的糖人一般。
“我相信你，所以你也应该相信我。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头多想的。”
“嗯。”
黄烟雨微微低着头，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看着这个低头不见脚尖的女子，李北牧是打心眼里欢喜，不管再怎么复杂的心情，只要见到她，便总能安定下来。
“我待会准备去找我大师兄，你要一块去吗？”
黄烟雨摇摇头，“待会叶溪快回来了，我在家等她。”
“好，天气冷别乱跑，有什么事就派人传信给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老是想着什么都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黄烟雨抬头看着这个已经起身，但目光却依旧落在自己身上，好似春风拂面的柔感。
“好。”
李北牧又去和黄母打了声招呼，结果她还将李北牧送到了门口。
看着马车旁的那一箩筐的冬笋，李北牧回头望了望。
黄母慈笑道：“中午看你喜欢吃，就多带点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这都是自家挖的，好吃。”
李北牧没来由地想起了上辈子，外出工作之后，每当自己回到孤儿院时。
老院长总是会亲自磨上一桌豆腐让自己带走。
原因便是自己小时候，曾跟他说，“我最爱吃豆腐。”
等到长大后，吃过的东西多了，自己都不记得小时候喜欢吃豆腐了，但那个一辈子守在孤儿院的老院长，却始终记在了心里。
李北牧没来由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多谢伯母了。”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
黄母呵呵笑道。
李北牧上了马车。
一号本想将那箩筐的冬笋放在外头，李北牧却让他搬了进来。
价值不过十枚铜板的冬笋放在价值数百两的地毯上，李北牧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在他看来，这两样东西的价值，确实是一样的。
至于去见张神医。
本来李北牧是准备明天再去的，可想着今天都已经出来了，所幸都走个遍。
而且张神医的悬壶堂，基本上都已经搬到了自己所在的那条街。
上次李北牧嚷着说要搬，便真搬了。
现如今只是张神医担忧有些人不晓得自己已经搬家，还去老地方寻自己。
他怕耽搁了别人的病情，所以才决定留在那个老地方，多坐诊几天。
当李北牧双手拢袖，背后跟着一号赶到悬壶堂时。
那个行医大半生的老人，依旧坐在那个老位置上，笑呵呵地跟面前的病人询问着病情。
他行医，从不看对方身份。
不管你是靠着在街上乞讨为生，亦或是在朝堂中手持玉笏，只要排队拍到他面前，他都是一样的看病。
甚至在对方付不起药钱时，还允许对方赊账。
这也就是他行医大半身，却依旧连个像样的宅子都买不起的缘故。
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一天挣得钱财，还没赊账赊出去的多。
老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他看来，自己学这一份医术，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不然，学医做什么？
李北牧来了之后，也没打扰，只是朝自己的大师兄微微一笑，随后去到他后头的书架上，取了本还未看过的药书，随后去到后堂，安坐端看。
直到天色近晚。
看完最后一个排队的病患，他才让药童挂出一个明日再来的木牌，扶着拐杖缓缓回到后堂。
饶是如此。
真要遇到有病人上门，他依旧会去坐堂问诊。
“在外头都好吧。”
老神医笑呵呵地问道。
李北牧急忙合上书本，将他扶着靠近火盆的位置坐下，答道：“都好，都好。”
“这药房不都搬的差不多了，大师兄不如早些搬过去吧，至于这边，在这门口挂个牌，我再让人在这守上几天，便都晓得你搬去什么地方了。”
老人最熬不过的，就是冬天。
这和你会不会医术，以及医术的高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严冬总能带走一个老人身上最后的生机。
至少李北牧给张神医准备的那个店铺房间里头，都安置有火龙，也更加干净敞亮。
“怎么，一回来就急着说教大师兄来了？”老人笑的有些促狭。
“哪敢的事，只是想离着大师兄近些，遇到医术上的问题，也好早些请教，解除心中的困惑。”
李北牧总能对症下药，就像一开始劝他搬家一样。
或许，这也是李北牧的医术所在？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老人就不再犹豫了，“如此也好，你寻的那宅子我也去看了，倒是个好地方，至少那些医书，都不用担心被虫吃了。”
李北牧先前已经打量了这屋子，也发现早就搬的差不多了，只剩些药材和几本老人常翻的医书。
李北牧一不做二不休，起身道：“择日不如撞日，大师兄今儿个就搬进去吧。日子我也看了，今天是个适合乔迁的好日子。”
张神医错愕。
哪有这么讲道理的。
“我这还有好些药材……”
“药材我都在那边准备好了，比您这的还多还齐全，下次给病人开药方，就不用想着削减了。”
“可那边连个厨具……”
李北牧又道：“那离我家近着，大师兄每天来我家吃饭都行。”
“那不行，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我就明天让人去备齐，总之，学医这件事，我听大师兄的，但搬家这个事，大师兄得听我的。”
李北牧拿出一副不讲理的姿态，在老人面前双手一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