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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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原媛三步变两步,上前立刻拦住了习梁,她抓着习梁的胳膊,道:“你不要打他。”

  习梁被她拦住,他在刚刚听到几人的对话后,马上就不理智了,这个人居然敢对原媛不尊重,还口出狂言,这么嚣张。他本来是想抓住对方的领子,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做过,却不敢承认。

  可没想到原媛以为他要打那个人,他无奈地笑了:“你放心,我不会随便动手,之前我答应过你,我没有忘记。”

  许原媛心里松了口气,有习梁在,她心里也更有底气,她看向胡老板。

  胡老板只觉眼前的青年身材高大,眼中露出的凶狠之色令他有些害怕,而且许原媛刚刚拦住对方时说了不要打他。但他转念一想,他这里还有四个人,另外大堂这么多客人看着,这人敢对他动手吗?

  这么想着,胡老板也有了底气,和许原媛对视。

  一旁还站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女,神情却很是憔悴,应该就是被鬼吓到的春晓。

  师明月清了清嗓子,语声严肃:“所谓的鬼影是有人在故弄玄虚,春晓,这三人哪个与你曾有过节?”

  春晓方才也听管家说了鬼影的真相,正愤愤不平是谁要整她,听了王妃的话,愤怒的目光扫视着三人。

  第一个少女叫杜鹃,曾经因为在厨房摔破了一个碗而被春晓掌掴了一记耳光。

  第二个少女叫好雨,她与春晓曾经因为抢晾衣服的位置而吵了一架。

  第三个少年叫锦官,在花园锄地时被一条又粗又长的蚯蚓给吓得惊声尖叫,春晓那时取笑过他胆子比针尖还小。

  了解到这三点后,师明月认为这三人的确都有动机来报复春晓。但她什么问题也没有问,只叫管家去拿印泥和白纸来,让三人分别在不同白纸上摁下手指印。

  这一举动令众人都一头雾水,不知她想做什么,难道仅凭指印就能查出是谁了吗。

  师明月拿着那三张摁了手指印的纸进了房间,径自走到窗户旁,认真地比对着什么。

  她看了一会儿,便道:“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接着她看向好雨,果断指出:“是你。”

  好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可思议,张口刚要分辨,便被师明月打断:“你的指印与窗纸上这个磷粉指印一模一样,每个人的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是因为和春晓有过节才报复她的吗?”

  好雨一下子泄了气,春晓这时得知了是谁要害她,气得大骂。

  这件事剩下的就交由管家处理。师明月则和傅月理回房去,她一路都在想方才发生的事。方才那事前因后果十分清楚,她倒是有了个想法,假闹鬼和真鬼新娘结合。脑子里慢慢有了个框架。

  一处旧宅子,住进了新的人,碧绿碧绿的池塘里埋葬着佳人。两个小丫鬟闹了矛盾,一人设计窗外鬼影将另一人吓疯。沉浸在诡计成功喜悦里的她却在夜里看到了窗外的鬼影,以为是有人故弄玄虚,打开窗子却发现红嫁衣的新娘正朝着她阴森森地笑着……

  师明月对她这个故事相当满意,她现在就要回房去赶紧写下来。

  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茵茵在后小声叫了句“小姐!”师明月回过头,哦,傅月理还在后面呢。

  师明月的脚步又慢了下来,配合着傅月理的步子。

  二人都沉默着,师明月方才是在云游天外,此刻回过神,悄悄转头看了几眼傅月理,心道她这夫君的性格可真是内向,还容易害羞。不过方才他第一时间让管家去找人,可见头脑灵活,倒是个聪明人。

  师明月目前对她这夫君还没什么感情,不过既然结成了夫妻,开始就当朋友相处,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她于是主动挑起了话头:“殿下,你平日都做些什么消遣?”

  傅月理闻言,顿了顿回道:“得空时便弹弹琴,自娱自乐。”

  师明月一想也是,他目盲,也就只有耳朵管用,弹琴自娱。不过除了听乐曲,也可以听书啊,她道:“你喜欢听书吗?”

  傅月理点点头:“嗯,我也听,偶尔会去宝蕴楼听书。”

  宝蕴楼!师明月和茵茵忍不住对视一眼,宝蕴楼的说书师傅最爱讲她写的志怪故事,那傅月理不就也听过她写的故事了吗?!

  “我也爱听,说书师傅最爱讲魑魅魍魉集里的故事。”师明月试探道。

  傅月理对此赞同,表情却有了丝变化:“可是你不害怕吗,有些故事很吓人……”

  师明月寻思就是我写的,我怎么会害怕。不过这真是意外发现,傅月理居然喜欢听她的故事,她此刻心情格外激动,但又要克制,毕竟玄兔先生的身份不能被发现。

  “玄兔先生写的故事你喜欢哪篇?”

  “我都喜欢。”傅月理毫不犹豫地回答。

  一听这话,师明月的心情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滋滋的。茵茵不断朝她使眼色,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我也是。”

  傅月理低头又红着脸:“那下午我们不如去宝蕴楼听书吧。”

  师明月心想索性下午没什么事,那就去宝蕴楼听书。

  二人到了那宝蕴楼,店小二态度殷勤地立刻招呼傅月理,一看便知傅月理确是常客。

  二楼在窗边的位置听书,说书人这时讲的是师明月写的一篇无名日志的故事,正讲到书生因为捡了日志而遭遇的一系列怪事。

  “书生熄了灯,预备睡下。门外却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这个点谁会来呢?他起夜披着衣到门前问何人,可这门外却无人应答,打开门也没有人影在。书生只以为是有人捉弄,愤愤合上门回去休息……”

  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讲着故事,楼上楼下的听众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小二送来了茶点,师明月正觉得口干舌燥,赶忙倒了杯茶水润喉,一转头看到傅月理面露惊惶,脸色苍白,她不由觉得好笑,这故事有这么吓人吗?

  “敲门声不见了,书生却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的,那屋顶大概又漏水了,落下来水滴在他脸上。水滴却不是冷的,而是温热的,只是书生夜读太累了,竟没有醒来。他不过是用手随意一抹脸,第二日清晨当他睁开眼睛,发现他的手和脸上竟满是干涸的血迹!”

  说书人讲到这里,全场的人都静默了,个个骇得面如土色。

  师明月看了只想笑,看傅月理害怕,她就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喝杯水。”

  傅月理脸白如纸,勉强点头道:“好。”

  师明月又是惊奇又是不解:“你既然害怕,为何还这么喜欢听?”

  这会儿说书人去短暂休息,因此二人才可以聊天。傅月理喝了口水,回答:“这就像是吃辣,吃时会觉得辣得无法忍受,可是下次还会想吃。”

  哦,师明月现在明白了,就是喜欢刺激。

  说书人没多久便回来了,继续讲:“书生以为是屋顶死了只动物,是以鲜血就从缝隙漏了下来。他上屋顶一看,屋顶干干净净。他这人不信鬼神,就觉得肯定是自己上火流了鼻血,半夜迷糊,抹了一脸。可是呢,当夜……”

  “住口!”这时宝蕴楼门口传来一声大喝,打断了说书人的讲话。

  众宾客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一队官兵整齐地走进了楼内。那为首的人是师明月眼熟的,一个是他爹手下的京兆府少尹秦铮,另一个竟是早晨在皇宫遇到的二皇子傅白珩。

  方才喊住口的是秦铮,他人如其名,刚正不阿,只是人未免有些死板,或者说认死理。

  宝蕴楼的掌柜一见京兆府的人来了,立刻谄媚地笑着迎上去:“二殿下,秦少尹。”

  秦铮连看他一眼都不看,手一指说书人严肃道:“上面如今下了令,往后昭国境内的酒楼茶馆不许再讲鬼神精怪的故事!亦不许聚集讨论这些,不许妖言惑众,淆乱人心!违者重罚!”

  什么?师明月大惊,不许讲这个,岂不是连写也不能写了?宝蕴楼的宾客都一片哗然,从前都好好的,为何现在就突然下令禁止了呢?

  秦铮一拍桌子,大家便又安静下来,只听他继续道:“好了,刘掌柜,还有那说书人,跟我们去一趟京兆府。”

  这话一出,掌柜慌了:“秦少尹,既然条令是新出的,法不溯及既往,为何我们还要去官府?”

  这时傅白珩便笑呵呵道:“掌柜不必担心,去官府不是治你们的罪,只不过是签张保证书而已。”

  保证书,师明月真是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了,她爹明知她在写志怪小说,也知道宝蕴楼的说书人常讲魑魅魍魉集,怎么还会通过这个狗屁不通的条令?

  那说书人和掌柜便跟着秦铮出门,官兵一走,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宝蕴楼立刻就沸腾了。

  “咱们走吧。”师明月现在只想赶快去官府找她爹问一问。

  傅月理一点头,还未反应过来,师明月就拉住了他的手往楼下冲。

  “你是要去官府找师大人吗?”傅月理急忙问。

  师明月也急,今天的事太突然,她道:“是,我得问清楚怎么回事,你待会儿就让下人送你回府吧。”

  傅月理却认真道:“不,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突然禁止。”

  二人一走出门,发现官兵居然还没有离开,秦铮和傅白珩围在一个小书摊前。

  小书摊也会卖鬼怪的书籍,果然现在是全面禁止了。师明月拉着傅月理上前,其他官兵都见过师明月,并没有拦他们,还跟她打招呼:“师小姐。”

  秦铮听声连忙转过了头,那一刻他瞧见师明月身旁的傅月理,白瞳华服,他的目光落在了二人相握的手上,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出自己的语气有多酸涩:“师小姐,大殿下,怎么在这儿?”

  师明月一觉醒来,正对着傅月理熟睡中的脸。

  他闭着眼睛,清隽的五官线条柔和,那脸真是极好看的,师明月看得有些呆了。傅月理的容貌其实很符合她的审美,就只是整体形象与她想象的有些差距。

  外面这时来了丫鬟敲门,叫他们起床。傅月理的眼睫微动,下一刻便睁开了眼睛,白瞳直视师明月。师大小姐不由心跳加快,还有点儿尴尬,但随即就想到了这位并不能看见她,她也就释然了。

  “该起床了。”她说。

  傅月理像是还没睡醒一样,一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似乎突然清醒过来,脸又红了,低低嗯了一声。

  师明月刚想说看他那模样肯定就是睡蒙了,恐怕都忘了自己已经成婚了。她无奈地摇摇头,一动便察觉了一件尴尬无比的事情,她昨晚睡得太熟,忘了起夜换月事带!身下湿乎乎的一片,师明月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看,苍天啊!雪白的床单上都是血。

  “怎么了?”傅月理正站在床前穿衣服,发觉她半天没动作,奇怪地问。

  师明月哪里说得出口,现在她真庆幸傅月理看不到,否则她可能真的要撞墙自杀了。

  “……没事没事。”师明月干笑道,一溜烟儿从床上起来,正要把那块床单收拾了。

  丫鬟们此时也都进来了,茵茵和其他丫鬟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片血迹。饶是她们早知道女子初夜会出血,也万万料想不到会如此惨烈,几个丫鬟都吓呆了。

  茵茵差点被她家小姐给气死,在家经常这样就罢了,嫁人了还这样。不过小姐晚上一睡着就跟头死猪一样,外面不管多大动静都吵不醒,让她半夜醒来更换月事带也是难为她。

  “小姐只是月事来了,你们还不赶紧准备。”茵茵顾忌到大殿下,于是小声对其他丫鬟说。

  那几个丫鬟反应过来,连忙去拿干净的裤子和月事带来。

  师明月尴尬地无地自容,在家弄脏一次床单,她娘就让她自己洗干净。不过家里都是自己人,不像现在都是陌生人。还好傅月理看不见,不知道她做了这么丢脸的事。但这也不能怪她啊,谁叫月事带根本不好用。她头两天量大,再说谁还没弄脏过床单。

  她只能灰头土脸地去换衣服,却没注意到傅月理在她身后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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