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有胜家客厅里。
院子里白帜灯泡黄色的微弱灯光下面，杨有德光着上半身，杨有胜在背后正给杨有德贴着狗皮膏药。
“哎呦，哥，你轻点儿！疼啊！”
“那你也忍着点儿！吵得我都不敢贴了，谁下手这么狠啊，把你打成这样儿？”
从头到屁股，从里到外，杨有德浑身被锤得没有一个好地方，擦满了红药水，抹着膏药。
杨有胜一边涂一边心里充满了疑惑：谁能把弟弟打成这样？
放眼整个旺山村，杨有德想不到有谁有这个胆子。
要知道，从小到大，杨有德从来没被人打成过这样，把别人打伤了叫家长去学校赔钱倒是常有的事儿。
到底是谁？
杨有德一边揉着肿胀的腮帮子，一边含糊不清道：“别……别提了，还能有谁，还不是沈柠檬那个丫头片子！”
提到沈柠檬，杨有德就恨得牙痒痒，不由地又牵动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沈、沈柠檬？！”杨有胜吃惊不小，不敢相信道，“不会吧？我看她就是有的时候嘴上不客气，她下手还这么狠？”
一听这话，杨有德直接回过身来，指着满头的伤，急着大声道：“难道我还骗你啊！你看把我打的！哥你看看！”
杨有胜想到了早上沈柠檬用黑板擦砸自己的画面，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诶诶诶，你别跟我急啊，又不是我把你打成这样儿。”
杨有德叹了口气，低下头沉默了：“……………”
“那事情都已经这样儿了，”见杨有德半天没说话，杨有胜把手中的药贴丢在一旁的桌子上，正色道，“你下一步怎么办呢？”
“哼！”杨有德怒气冲冲地猛捶了一下桌面，气愤道，“我饶不了她！我明天就找几个兄弟好好收拾她一顿！”
一听这话，杨有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说白了，这个愣头青弟弟杨有德玩来玩去还是那几招。
“打打打！打你个头！”杨有胜指着弟弟数落道，“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儿脑子！？”
“为什么不能打？！”杨有德十分不服气问道，“是你跟我说遇到事儿，不能怂，上去就是干的嘛！？”
杨有德是个愣头青，只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被干了就得干回去。
杨有胜自然比他清醒的多。
收拾沈柠檬？想都别想！
当了很多年的村主任的杨有胜，虽然还是个地地道道的低素质农村干部，还是很有点见识的。
沈柠檬身上穿的那些牌子的衣服，杨有胜叫不上来名字，但是也知道绝对是高档货中的高档货。
况且沈柠檬出手是如此阔绰，昨天包地一开口轻轻松松十万，那她家里该是什么背景？！
说句好听的，自己肯定惹不起。
说句不好听的，弄死自己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干？！干你个头啊！”杨有胜大声骂道，“你干的过人家嘛？！就人家家里随便动动手指头，能把你还有你那帮臭鱼烂虾给干翻了！”
“是啊，你说你这弟弟一天到晚的不学好，就知道来找你蹭饭，真当我们家是地主老财啊！”
旁边杨有胜老婆很不高兴地把一碟花生米重重地丢在桌子上，满腹牢骚。
杨有胜老婆叫王翠菊，大概五十来岁，外号王菊花，矮胖子，脸上还有大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
自从二十多年前和杨有胜结婚，杨有德就时不时来蹭饭，杨有胜老婆王翠菊对此就很有意见，每次杨有德来都要发牢骚甚至骂人。
后来杨有胜在镇上养了女人之后，往家里拿的钱越来越少，王翠菊就更不满意，脾气也就更大了。
杨有德偷偷看了一眼嫂子王翠菊，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是杨有德是个怂人，而是他嫂子王翠菊这个人实在不是人，逼急了直接拿菜刀砍。
杨有胜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但为了面子，还是随口回了一句：“哎呀，有德难得来一回，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刚刚到柜子里拿到二锅头的王翠菊一听这话，立马就跟火药桶点火了一样，炸了。
“难得来一回？！你说说这礼拜几次了？！老娘天天伺候你还得伺候你弟弟？！你妈的良心给狗吃了？！”
王翠菊提着酒瓶子，毫不留情地破口骂上了。
杨有德一脸难堪地看着杨有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来这是哥哥的家事，他不好插手，二来他也很怕这个疯子嫂子逼急了直接到厨房拿菜刀劈了自己。
出于这两点，杨有德能做的就是坐在原地，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杨有胜脸色铁青，老婆当着弟弟的面儿这么骂他，很是让他下不来台。
好歹自己也是个村主任啊！
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杨有胜只好硬着头皮道：“臭婆娘，你骂人别带上父母啊，你少说两句，别蹬鼻子上脸！”
说这话的时候，杨有胜连看都不敢看王翠菊，明显是心虚。
“我呸！你个老公狗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老娘不仅要骂你老娘，老娘还要骂你奶奶，骂你祖宗十八代，就骂了怎么着啊！”王翠菊直接把酒瓶子狠狠“彭”一声摔在杨有胜脚下，把杨有胜吓了个半死，“老娘今天还就不伺候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撂下这句话，王翠菊就跟疯子一样冲上来，抓住花生米盘子，也一样狠狠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稀碎。
接连两声巨响把杨有胜吓破了胆儿。
接着王翠菊直接冲到院门口，一把拉开院门，冲着周围泼妇骂街般地嚎了起来。
“大家都来看看啊，都来看看！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兄弟俩没有，哥哥在外面花钱养女人，弟弟天天来蹭饭！大家快来，快来看看这对不要脸的兄弟俩啊！”
王翠菊嗓门儿本来就大，加上农村大半夜的几乎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也就显得格外嘹亮。
很快就有周围几户人家的灯光就重新亮了起来，有村民打开家门出来看怎么回事儿。
“大家快来看那，看过这么不要脸的贼兄弟没有啊………我的命好苦啊！”
王翠菊索性直接坐在了门槛上，哭天抹泪地嚎啕大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