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静中,话筒里许岩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胖子,你进基地了吧?没吃晚饭吧?来我家吧,我给你接风洗尘。”
“哎,好好好!我这就去!对了,岩子,你家在哪啊?我刚过来,还不认识地啊。”
“没事,你让陈遥雨带你来就行了,她知道我家住处的。”
通话结束了,众人望着刘洋的眼神都有点羡慕了,看着刘洋那傻乎乎憨笑的胖脸,众人都暗暗在心里调高了对这胖子的重视程度了。
陈遥雨轻声问道:“胖呃,刘洋,刚刚是岩子给你打电话?”
刘洋笑得牙都合不拢了:“是啊,岩子还真够意房还是空的,给你就行了。”
胖子刘洋大喜:“那就一言为定了!我就住你家了!”
“呵呵,小意思!”
看着许岩和刘洋交情深厚,陈遥雨十分羡慕。但已经九点多了,饭也吃过了,刘洋也要醉了,她也不好再逗留了,起身告辞离去。
许岩送她出了门口,回到了客厅,看到胖子已经摊开手脚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饭饱酒足心满意足的样子。看到许岩回来,刘洋侧头瞄了他一眼:“你这电视,怎么就收不到台啊?全都是日文台英文的,你看得懂不?美女走了?”
“走了。”学着刘洋的样子,许岩也躺在沙发上,把脚搁在了茶几上,笑问:“怎么样,舍不得美女啊?”
“别瞎说,陈美女是对你有兴趣,又不是对我。”胖子手上拿着一杯啤酒,漫不经心地说:“日本的啤酒味道怪怪的……这口味太淡了。还是咱们国内的啤酒好喝啊!”
许岩瞄了一眼刘洋,却见后者虽然酒气熏熏,但眼神却还清明:“你没醉?”
刘洋嗤之以鼻:“去,老子的酒量有那么差吗?老子不醉,陈美女怎么好走?老子在帮你打发她走人啦!”
许岩觉得有趣:“胖子,你看出什么来了?”
“今天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陈美女在学校里那么傲的冰霜美女,她居然会主动跑去机场接我,还对我态度那么好?就算在学校里,她跟我也没多少交情的啊!突然对我这么热情真当我傻啊?”
许岩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胖子人虽然憨厚,但他的机灵却是蕴含在心底里的。
对于陈遥雨,许岩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如果说一开始,陈遥雨就是抱着功利心来接近自己,那绝对是冤枉她了。
在锦城时,当自己还只是一介平民的时候,陈遥雨已是文老的外孙女,省委大员的千金女儿。在那个时候,陈遥雨就对自己流露出善意和友好了,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缕。身为怀春少男,许岩自然能感觉得到陈遥雨对自己的情意。
陈遥雨是个很好、很优秀的女孩子,许岩对她也并非完全无情。他也曾想过,倘若换个时间,她也有可能和自己发展出一段美好的感情。但可惜,这个可能一直不曾实现过,因为许岩心里一直有人先是宫雪婷,然后是朱佑香。
男女之间并非完全无情,但这就是命运吧,陈遥雨出现的时间始终不对。许岩也没办法对这份微妙的感情做出回应,但在内心里,他对陈遥雨始终是存有一份情意的。那些所余不多的感情,已是他青春生涯里不多的美好回忆了。
“或许吧,”许岩喝了一杯啤酒,感觉到那苦涩的味道,他慢慢地说:“其实,陈遥雨对我都太没信心了。如果她大大方方地找到我,坦白地说她想学修行,我肯定会愿意给她机会,领她进门的。但是,她就是不跟我开这个口……唉,她毕竟是出身那样的家庭吧,或许是想得太多了。”
刘洋马上一咕溜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凑近许岩,胖脸笑得跟菊花似的:“岩子,岩子哥,岩子大爷!您亲爱的胖胖小弟很想学修道啊!求岩子大爷拉兄弟一把啊!”
许岩一脚将他踢远了:“滚!”
胖子双手合拢捧在胸口,胖脸朝天,像歌剧演员一般悠长地吟诵道:“啊~岩子!难道,你已经忘记往日咱们的那段感情了吗?你太无情、太残酷、太无理取闹了!啊,当年你还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居然叫我刘胖子……”
“你丫死胖子真是太恶心了!久不揍你了,这张皮子发痒啊!”
第二天一早,许岩就把睡眼熏熏的刘洋从床上拖起来,带出了家门。两人穿过了蒙蒙的薄雾,来到了教导大队旁边的一间大屋子。屋子里是一个宽敞的道场,地上铺着深色的垫子,四面则是雪白的墙壁。门口的上方挂着匾额,上面几个黑底金色大字十分显目:“圣天御剑门”。
看到这一幕,刘洋目瞪口呆:“哇靠!岩子,你这真是阔气了啊!”
“胖子,漂亮吧?这是咱们首长在国内亲自给咱们圣天御剑门题的字,派人用专机送过来的!这个道场是原来美军的室内体育馆,顾问团腾出来专门装修好了,给咱们圣天御剑门做山门的。”
“啧啧,不错不错,真是气派……可是,里面那些到底是什么啊?”
在道场雪白的墙面上,横七竖八地挂着各种毛笔字画和横幅。在门口正对着的白墙壁上,悬挂着一个斗大的“剑”字,那字足有一人多高,歪歪扭扭的,那字连小学生写的都不如。而在这个“剑”字的两边,则是挂着各种“书法”条幅,什么“剑气纵横”、“心外无剑、剑外无物”、“心剑”、“剑道”……
看着这些挂满了墙壁的各种“剑”字,刘洋只觉一种浓厚的中二气息扑面而来。
许岩俊脸微红,他移开了目光,不敢与刘洋对视倒也不是许岩喜欢玩这套中二了,他也是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自从箱根归来以后,许岩一直被卡在筑基期巅峰。他试过了各种办法无论是吸收灵气也好,出去杀魔物也好,他始终没办法在修为上再进一步了。
经脉和丹田内积储的灵气已经溢满了,许岩隐隐意识到,按照以往的办法,自己即使再修炼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但问题是,到底如何才能突破筑基期凝成金丹,许岩却是苦无头绪。
于是,许岩也只能靠自己了。传说中,那些大师或者高僧动不动就要面壁修行的,这或许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了。他整日盘膝坐在道场里,对着墙上自己写的剑字眼瞪眼,心里盼着有朝一日能顿悟突破,结成金丹大道。
筑基期结金丹的痛苦,这些离刘胖子还是太远了,许岩也懒得解释,他领着刘洋来到了道场旁边的小屋子里,这间屋子同样是空荡荡的,只是在墙面前摆了一个剑架子,上面摆着一把黑鞘的长剑。
“来,刘洋,这是我们门中镇派之宝。对着这把剑鞠躬吧,鞠躬三次,你就加入咱们圣天御剑门了!”
听出了许岩语气中不同寻常的严肃,刘洋识趣地没有顶嘴,他恭敬地对对着长剑鞠躬三次,才迟疑地说:“这把剑,我瞅着怎么有点眼熟啊?啊,我记起来了,这好像是朱佑香带在身边的吧?”
刘洋提起了朱佑香,睹物思人,许岩心中也是一黯,他“嗯”了一声,也不解释其中缘由,自顾着说道:“好的,入门仪式办了,从此,胖子你就是我们圣天御剑门的开山大弟子了……”
刘洋瞪大了眼睛:“岩子,你这也搞得太简单了吧?鞠几个躬就入门了?我看电视里,不是还要开香堂拜祖师爷讲讲门派规矩什么的吧?”
听刘洋的叫嚷,许岩俊脸一红他倒不是不想把入门仪式搞得正规点,但问题他实在不懂啊!对于门派规矩,许岩所有的见识都是看香港警匪片得来的。就算他想搞得严肃点,最后也会必然不伦不类跟黑社会的香堂差不多。
许岩板着脸:“本门刚刚开创,一应规矩尚未齐备,留待以后完善反正胖子你就凑合着意思意思得了。你要是觉得不够尽兴,咱们来个三刀六洞的考验如何?要不,你在咱们门前跪个七天七夜以表忠心,那也蛮刺激的!”
刘洋吓得脖子一缩:“那还是算了吧!”
看着刘洋很有点遗憾的样子,许岩安慰他:“胖子,从今以后,你就是咱们圣天御剑门的大师兄了,咱们的门派规矩就交给你来慢慢制定了。以后,我要专心修炼,新入门弟子的管教就交给你了反正,你想要什么入门规矩,你自己慢慢整吧,这个我是完全放手的。”
听许岩把这么重要的大权交给了自己,刘洋顿时大喜:“岩子,你放心!今后新入门的那些小家伙们,看胖爷不把他们尿给整出来!
胖爷今晚回去就设计个入门的九九八十一关考验,绝对诚意十足,小家伙们不脱一层皮都进不了咱们圣天御剑门!”
许岩笑而不语。
现在,真的要收徒弟了,许岩倒是理解当初朱佑香的想法了当初,朱佑香一定要许岩背诵那本白鹿弟子手册才肯收他入门,许岩确实是很不爽的,暗暗埋怨朱佑香浪费时间。
但现在,真的身处同境了,许岩才隐约体会朱佑香的想法:倒不是那本白鹿弟子手册有多重要,关键是是朱佑香想借这来考验许岩,观察他的心性和行事。
一个人变成了修士,这不但意味着他可以走上长生久视的道路,也意味着他从此拥有超越世间平衡的力量。他所拥有的力量,就像核弹一样,足以破坏世间的平衡,对整个社会都是个巨大的威胁。
这种足以毁灭人类的可怕力量,必须掌握在心性良善的人手上。
所以,修真大法,不可轻授。
现在,轮到许岩来收徒授艺了,对着熟得不能再熟的胖子,许岩当然不必再观察他的心性:这死胖子贪吃、好色、懒惰、无毅力、胆子小,所有该有不该有的毛病他全都齐全了。勇毅义胆,倘若真按圣剑门挑选弟子的标准,胖子根本就不入流。
但最终,许岩还是选择了刘洋来担当圣剑门的第一大弟子,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信得过胖子自己现在挑选的弟子,将来很可能就是面对魔潮时与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这个时候,不把跟自己关系最铁、最靠得住的刘洋给放进去,那自己不是犯傻吗?
许岩严肃地问:“刘洋,你有过理想吗?”
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许岩,刘洋缩了下脖子:“岩子,我的理想,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毕了业,找一份工作混着,娶个媳妇不要太丑的就行了你那时候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果然,收弟子真不能收太熟的,一点都没有师傅大人谆谆教诲弟子的成就感!
许岩本来还准备了一堆“承担重任准备捍卫地球保卫全人类”的崇高理论给胖子洗耳朵的,但被胖子这么塞了一句,他差点没被梗死。
许岩干咳一声:“胖子,娶个媳妇生个娃,那是你过去的想法了,现在,你可是咱们圣天御剑门的大弟子了,你该得有点追求了,理想要上档次了!你不但要自己有点追求,身为首席大弟子,你还该给你的师弟师妹们做个榜样啊!”
刘洋眨巴着眼睛:“上档次的理想啊?那,我娶个媳妇外加一个小蜜行不行?”
许岩:“……”
圣天御剑门的掌门人是很想当场大义灭亲清理门户的,只是刚入门的大弟子如果第一天就惨死剑下的话,只怕接下来也没人敢加入了,所以,许岩也只能按捺住心中怒火了,对这个猥琐家伙任而由之了。
好在,许岩也不是没有收拾胖子的手段:“胖子,你好好坐好了!我给你诊下脉!”
知道这是正经的大事,刘洋也不敢怠慢,他一边盘膝坐下,嘴上却还是不肯饶人:“岩子你还懂诊脉啊?你啥时候成祖传老中医了?岩子,你这笑容,我看你笑得……好像有点渗人啊?我怎么看你好像有点不怀好意啊!”
“胖子,等下稍微有点疼,你忍着点,挺住了啊!”
许岩笑吟吟地说,却是一手抓住了刘洋左手的脉门,运气探索他的经脉。刘洋感觉手上脉门处的手腕微微一热,一股热流迅速地挺进自己的手腕里,扎进了肉里,那刺痛的感象针刺一般。他吃疼,下意识地想挣扎,但许岩的手指象钢钳一样牢牢地抓住了他,他无法动弹,他挣扎着叫嚷道:“岩子你这是干嘛?好疼啊!”
许岩心想才刚开始呢,老子当初在朱佑香手上吃的苦,怎么也要在胖子身上拿回利息来,他加大了运气强度,却是淡淡地说:“错觉,胖子,这完全是错觉!没啥疼的,就跟打一针似的,一点都不疼!一个大男人,还怕打针这点小疼吗?”
胖子直冒冷汗,脸色发白,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只是打针吗?岩子,我怎么感觉手上好像有十几根针在胡乱地戳着刺我一样?”
“错觉,你这是幻觉啦!哪里的十几根针?你乱想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许岩心里暗暗说:“……其实是几千根针要刺你全身了!”
他加大了运气强度,刘洋全身一抖,身子疼得像条虫般在地上翻来滚去,嘴里喊道:“疼疼疼疼疼啊!啊啊啊!疼死我了!!岩子,你……松手啊!松手啊!”
“胖子,忍着点,没啥疼的!”
接下来,刘洋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发出一阵又一阵嘶声裂肺的惨叫,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着。
许岩也是身经过这番苦楚的人,但没办法,为了胖子将来的修道前程,他还是狠下心来,手上不断催力,将胖子体内的淤塞经脉强行给一短短地打通,清理废渣和垃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像没打麻药就开刀一般,这种疼痛确实恐怖,也难怪胖子喊得这么撕心裂肺了。
在清理到丹田附近最后一段经脉时候,许岩忽觉胖子手腕一颤,整个身子一软,两眼突然翻白瘫在了地上胖子疼得昏过去了。
许岩蹙眉,情知胖子终究还是功亏一篑,在这最后关头晕了过去,没能彻底完成洗骨通髓的全过程。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各人体质、意志和忍耐程度不同。即使是在大明的修真界,也是只有那些天赋卓绝的优秀弟子都能坚持完成整个洗骨通髓,胖子能坚持到这个程度,这已经算是他的超水准发挥了。
许岩足足等了半个钟头,胖子才悠悠地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整个人虚脱了,躺在汗水里动弹不得。
他有气无力:“我说岩子,你是打算要杀人吗?”
“胖子,你醒过来了?觉得怎么样了?”
“浑身都在酸痛啊……我说岩子,你这是啥子意思?胖爷我得罪你了?”
没打招呼就让胖子受了这一通苦楚,许岩也有点歉意,他把事情的缘由跟胖子解释了一下,说明这“洗骨通髓”步骤是走上修真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一步,当年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能在这一关坚持得越久,将来的修道前程便越好。
胖子听得咋呼不已,一拍大腿嚷道:“岩子你早说啊!你早说这事这么要紧,胖爷我怎么也要坚持下去的!刚刚胖爷是没准备,实力还没能完全发挥呢!胖爷我的意志坚定如钢,如果早有准备的话,这点区区小事压根不成问题!别说坚持半个钟头了,就是三天三夜胖爷也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哦,胖子你还能坚持?那真是太好了!既然你还能行,那我们就再接再厉,趁现在赶紧把活给干完了吧……”
许岩话还没说完呢,刘洋已经“嗖”的一下闪身不见了,身法之快犹如电闪雷鸣,竟连许岩的眼力都捕捉不到他的动作,空气中只留下胖爷铿锵有力的话语:“我肚子疼,先去上大号了!岩子你不用等我了!”
料理完胖子的事,许岩出了道场,候在练功房门外的黄夕快步走过来:“许副,您忙完了?”
“嗯,忙完了。黄夕,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许副,这是你们圣剑门的地盘,我还是不要进了。
刚刚我在门外就听着了,您那老同学真是跟杀猪一般嚎叫,惨叫得整个教导大队都听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把自己好基友怎样了呢!”说罢,黄夕抿着嘴笑了。
许岩也笑,他看出来了,黄夕眼里流露出的羡慕。他问道:“那么,黄夕,你想加入圣剑门吗?”
黄夕一喜,笑道:“许副,您不是开我玩笑吧?我都这把年纪了,难道我还能学修道?”
“当然是年纪小的人学起来比较快,但年纪大点的话,也是照样能学的。修道,学一天就有一天的好处,就算修不成我这种程度,保持身体健康还是可以的。何况,黄夕你也不过二十几岁吧,哪谈得上年纪大啊!”
“那敢情好啊!谢谢许副您给我机会了!”
黄夕也是乖巧的人,知道跟许岩学修道的机缘有多难得,她盈盈屈膝下蹲,笑道:“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礼了,今后还请师尊大人多多指教!”
“呵呵,别闹!我组建个圣剑门,就是为大家有个仪式感吧。你我是天天见面的,就不必闹这些虚套了。那么,黄夕,你候在这边等我,是找我有事?”
“是的,日方的联络员安晴织子过来了,想拜会许副您。文部长让我过来向您请示,是否愿意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