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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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桑和绿萼一左一右的虚扶着徐衿元下了阁楼,院子里早已候着老太太一行人,见了她便徐徐行礼,徐衿元上前将老太太扶了起来,“祖母不必多礼,三娘今日入宫,再不能尽孝膝下,还望祖母善自珍重。”

   “美人不必自责,从今往后只尽心服侍陛下便是。”老太太颇为感慨的看着她,眼中竟蕴着些许泪光,“快走吧,不要叫宫里的人等急了,到了宫中要好好照顾自己。”

   徐衿元一一应下。

   费氏看着她盛装打扮的模样,再度红了眼眶,“分明昨日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这一装扮起来,倒像个大人了。”

   “阿娘……”徐衿元紧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她知道,若是自己哭了,费氏只会比她更难过。

   “美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前来接她的中官适时的在一旁提醒道。

   费氏连忙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冲徐衿元笑了笑,“是,快去吧,莫误了进宫的时辰。”

   徐衿元最后对费氏行了一个万福礼,这才跟在中官的身后朝府门口走去,前来接她入宫的马车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马车驶离青雀街,步入皇城,经过玄武门由内重门入内。

   听着外面核对门契的声音,徐衿元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头了。

   马车渐渐的走远,她掀开帷裳的一角,回首眺望了一眼紧闭的宫门。

   从今往后,她将一辈子,都困在这座宫城里渡过了。

   “美人,仪元殿到了。”驾车的中官立在马车外面,掀开了门帘。

   扶桑和绿萼率先下车,稳住身形后才回身扶着徐衿元下来。

   中官一路领着她们主仆三人入内,边走边指着周边的殿阁向她解释,“这仪元殿主殿和侧殿都空着,如今只一位孙才人住在西边的听风阁,美人您住东边的归燕阁。除了您贴身的两名宫婢外,内侍省拨给您的两个小黄门已在归燕阁中候着了。除了这四人外,其他一应伺候的宫人也都已经到了归燕阁各司其职了。”

   送到归燕阁外中官便顿住了脚步,“小臣还要回去复命,就送美人到这里了。”

   “多谢。”徐衿元客气的道了声谢,扶桑立马上前往中官的手中塞了一粒小金珠,那中官不动声色的收下,朝着徐衿元拱手告退。

   踏进归燕阁,果然如那中官所说,阁内的宫人们正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自己手中的活计,见到徐衿元皆恭敬的停下来行礼。

   “拜见美人。”站在归燕阁外间门口的两个小黄门远远的见到徐衿元便拱手作揖,又一路跟着进了外间,弯腰垂首的等候着吩咐。

   徐衿元在上首落座,细细的打量了一眼二人,只见他二人皆长得眉清目秀的,不经咂舌,难不成这宫中连宦官都是看脸来择选的吗?

   她定了定心神,这才徐徐问道:“你二人叫什么,从前是在哪里伺候的?”

   左边一人上前拱手道:“回美人,奴婢叫常山,因识得几个字,所以从前在翰林院给翰林官们誊抄一些诗词,今年年初方才被挑选入了内院。”

   徐衿元颔首,难怪这常山看起来颇有一丝文人气质。

   见常山说完了,右边一人先是抬起头咧嘴一笑,又惊觉自己此举不妥,慌忙低下了头,“美人见谅,奴婢是今年才刚入宫的,他们都叫奴婢狗子。”

   “狗子?”徐衿元不解。

   狗子挠了挠头,解释道:“奴婢原姓苟,咱们乡下人讲究贱名好养活,所以奴婢的耶娘一直都管奴婢叫狗子,久而久之奴婢的名字反倒没人叫了,美人您和大家一样,叫奴婢狗子就成。”

   徐衿元未应,“那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苟繁。”

   “苟繁。”徐衿元念叨了两遍,“你耶娘倒是给你取了个好名字,这么个好名字若无人叫岂不可惜了,我便还是叫你苟繁吧。”

   苟繁又裂开嘴笑了笑,“哎!美人您想怎么叫都成。”

   徐衿元看向扶桑,让她去把外面忙活的人都叫过来,她想说两句话。

   不多时,屋内便规规矩矩的站了数人。

   “我这里倒没有什么大规矩,你们平日里自在点就是,只一点,既然是我归燕阁中的人,那出了归燕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大家心里都明白。”徐衿元顿了一下,又指着扶桑和绿萼道,“这是我身边的扶桑和绿萼,今后你们听她二人调遣就是。”

   “是,婢子/奴婢明白。”

   折腾了一早上徐衿元也有些累了,绿萼扶着她到了内间歇息,扶桑将她们带来的为数不多的行李规整了一下,其中大多都是她的那些玉石小玩意。

   午膳时,尚食局的人赶着就将热气腾腾的膳食送到了归燕阁中,扶桑打开食盒,发现送来的吃食竟都是徐衿元爱吃的,可见尚食局是在这上面下了功夫的。

   用了午膳,徐衿元在屋内的美人榻上小憩了一会,刚醒来,那位曾教导过她宫中礼仪的周女官便上了门。

   徐衿元亲自迎了出去,“女官怎么来了?”

   周女官笑意盈盈的进了屋,按规矩行了礼,这才说道:“美人今日入宫,按例今夜便要侍寝,我是来教导美人侍寝的规矩的。”

   短短的一句话让徐衿元羞红了脸。

   虽然害羞,但该学的规矩却一个也落不得,直到周女官离开时,徐衿元脸上的红晕都没褪去。

   正羞着呢,扶桑推门走了进来,“娘子,听风阁的那位孙才人来了。”

   “孙才人?”徐衿元双手捂着脸,企图让脸上的红晕赶紧褪去,“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我如今这幅样子可怎么见人?”

   扶桑四下看了看,干脆拿起两块玉石放在了徐衿元的脸上,“来都来了,总不好不见,我瞧着没那么红了,赶紧出去吧。”

   徐衿元拍拍脸,又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去了外间见客。

   见她出来,孙才人立即起身行礼,“美人万福。”

   “孙姐姐不必多礼,姐姐入宫比我早,合该我叫一声姐姐才对。”徐衿元走到上首坐下,立时有宫婢奉上茶水。

   孙才人身形单薄,穿着也颇为素简,她落落大方的坐在那儿,颇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原该一早就来拜见你的,只是我想着入宫诸事繁琐,你定累坏了,便一直等到了这会子才来叨扰你。”孙才人讲话带笑,颊边一只梨涡若隐若现的,直看得徐衿元心痒痒的。

   孙才人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徐衿元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再度爬了上来,“那倒没有,只是我见姐姐的梨涡很是好看,有些痴了。”

   她甚至还想伸手去戳一戳呢。

   孙才人被她这幅模样逗笑,颊边的梨涡漾得越发好看,“你这张嘴怎么跟抹了蜜似的,我入宫两年来,倒是头一回笑得如此舒心。”

   “怎么往常就没有人到听风阁逗姐姐开心吗?”徐衿元本是一句笑言,谁知孙才人听了竟叹了口气。

   “若不是你来了这仪元殿,我这辈子怕是要在这里孤独终老了。”

   徐衿元讶然,“怎么会?我听教导女官说宫中侍寝是有礼制的。”

   “原来确实是这样,只是圣人前朝事务繁忙,甚少来后宫。也不怕你笑话,我入宫两年,只承宠过一次,也是那次之后晋封了个才人,便一直在这听风阁住着,我位分也不高,又无圣宠,自然无人陪我说话。”

   徐衿元自觉说错了话,连忙宽慰她:“姐姐日后若是想说话了,只管过来找我就是了,我一定使出浑身解数逗姐姐开心。”

   孙才人失笑,“好啊,我可记下了,你到时候可不要嫌我烦啊。”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孙才人并未久坐,喝了一盏茶就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孙才人扶桑才悄声伏在她耳畔道:“娘子,我听说是因着这两年皇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圣人顾及皇后的脸面所以才甚少来后宫,便是来了也大多时候都歇在僖昭仪和玉婕妤处,如孙才人这样的,可不就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圣人几面嘛。”

   徐衿元听完抬手掐了一把扶桑的小脸,“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厉害,才短短几个时辰就打听的这么清楚。”

   扶桑双手捂着脸一连退了好几步,“娘子,你这掐脸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呢?”

   当初去了边关之后,徐衿元也不知跟谁学的,见着扶桑圆乎乎的小脸就喜欢上手掐一把,回了京师之后倒是没再掐过,扶桑还以为她改掉这毛病了,不曾想在这等着她呢。

   瞧她一脸幽怨的模样,徐衿元没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眼见着就要入夜了,归燕阁里也忙碌了起来,康什亲自带着两个小黄门到归燕阁送东西,随行的嬷嬷宫婢则进了她的内室寝阁布置,扶桑和绿萼也早早的就开始伺候她沐浴。

   她裹着寝衣到了内室内时,屋里已焕然一新,软塌的小几上还放着几本眼生的书册,她没有多问,只按照周嬷嬷教的坐到床边安静的等待。

   她散着发,只穿着单薄的寝衣,捂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终于有了些许动静,她听见康什唤了一声“大家”,便起身走到内室门口,隔着珠帘,果然看见一个玄色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徐衿元垂着头,恭敬的行了一礼。

   “美人徐氏,给圣人问安,圣人万福。”

   早有宫婢撩开珠帘,景元帝大步入内,低声道:“起来吧。”

   徐衿元心跳如雷,跟在景元帝的身后到了床边,她不敢抬头,只瞧见他负在身后的那只手格外的修长好看。

   “你,坐过去。”景元帝抬手指了一下床沿。

   “是。”徐衿元不敢违背,乖巧的挨着床沿重新坐了下来。

   “抬起头来。”景元帝复又开口,“看着我。”

   徐衿元抬起头,迎面撞上一双深邃的黑眸,这是她第一次得见龙颜,但见他剑眉入鬓,鼻若悬胆,唇若涂脂,端得是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双手负在身后,微微俯身,刀削斧凿般的面庞越靠越近,徐衿元甚至能感觉到他喷出的鼻息,她身体越发僵硬,甚至下意识的往后靠了一点。

   景元帝最后停在了距她一寸远的地方,“你似乎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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