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也知道，迟则生变。
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还是等到大家都安全逃出这里了，再说那些感谢的话吧。
彼时，其他的几个暗卫，已经发现她们的同伴遇难，当即便要回转。
而玉素帝姬，也已经疾行在赶回来的路上。要是他们不赶紧逃出这里，很有可能会被玉素帝姬拦截。
“不说这些了。”
岚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你现在还能走路吗？”
看她方才那踉跄的姿势，想必体能早就已经到了极限，见少女摇摇头，面露难色，他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拦腰打横抱起。
云霏烟也顾不得害羞，赶紧指了潭水的方向：
“师父，秋卓还在里面！”
照理说，他们现在就应该立刻离开了。
可是云霏烟放不下秋卓，她觉得就算小孩已经没了，但是必须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去，不能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敌人的手上。
岚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清俊的眸子顿时一滞。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几个月不见，那只原本活泼好动的火麒麟，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麒麟他，死了？”
拥有着火红色短发的少年，被冰封在了潭底的最深处。
就连他的睫毛上，都凝结着冰碴。
岚渊觉得很难受。
他心算了一番把秋卓带出冰面所需的时间，又默默看了眼外面的天际，其实以他的修为，已经能够感受到玉素帝姬的强大气息在缓缓接近。
他的心里知道来不及，但是看到云霏烟带着哀求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说不出口“放弃”这个词，只能尽量用镇定的语气对着云霏烟道：
“好，我知道了。”
救人。
需要尝试。
如果连试一下都没有，那么日后等他回忆起这一天，一定会无尽的后悔和自责。
他摸了摸云霏烟的脑袋：
“放心，师父一定会把他带出来。”
岚渊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温柔，毕竟以前的他那么不近人情，而且还整天板着脸，很少对她稍加辞色。
云霏烟知道，这是岚渊为了她，才做出的尝试，千言万语尽在不言间，现在说感谢的话也没用，她只能为秋卓祈祷，希望时间还能来得及。
雪目测了一下寒潭的深度：
“我可以重新化形，看能不能凿冰更顺手一些！”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冰面凿开，才能把里面的秋卓给救出来。
苍空剑重新融化，变回了原本苍空珠的模样，很快，又化形成了一柄冰凿。
岚渊指间划动，那冰凿便凭空而起，他从袖间拿出了一张火符，冰凿的表面便开始燃烧着熊熊火焰，以更快的速度融化着坚固的冰层。
“太深了……”
修竹在旁边看得揪心，他不忍再看下去，只能先用剩余的一点灵气，给昏迷过去的鸣泉疗伤。
好在鸣泉逐渐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云霏烟，直到看见云霏烟安然无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继而紧盯着正在挖开冰层的岚渊等人。
“他们这是，在救秋卓小兄弟？”
“嗯。”
修竹点头，但是他的眉头却是一直皱着的，显然并不看好岚渊能够成功。
“玉素帝姬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是无法救出来，我们必须得立即撤离，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不然，到时候只会让所有人都葬身在这里。
“可是秋卓他……”
鸣泉难以想象，就这么把火麒麟丢在这里。
可是情况危急，这个时候必须理智，绝对不能够感情用事。
鸣泉急的眼泪打转，他只能紧紧握住了云霏烟的手臂，希望能够赶得上。
“不行了。”
雪突然化身为了原形，他全身上下瞬间伤痕累累，都是被九天寒潭的寒气所伤。
“这冰层太厚了。”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跟秋卓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因而也能更加坦荡的看着云霏烟提议道：
“我们撤吧。”
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
至于火麒麟，只能先暂时放弃了。
“这是最理智的决定。云霏烟，你不能再把我师兄也给拖累进去。”
岚渊已经不是之前的雷尊了。
他分了两成的修为，用来救白泽，现在实力大不如前，已经没有办法跟玉素帝姬战斗来拖延时间。
要是再等下去，大家必死无疑。
“可是秋卓他……”
云霏烟的眼眶通红，她的视线看着那沉睡在潭底的少年，从未觉得心中如此绞痛。
难道，真的就要这么放弃了吗？
她是不是以后，再也无法看见那孩子的笑脸了？再也吃不到秋卓给她洗好的枇杷，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云霏烟愣怔在原地，雪厉声催促，一声比一声更急迫：
“没时间了，你要是再犹豫，我就只能把你打晕，先将你从这里带出去了！”
雪不懂云霏烟与秋卓之间的羁绊，不懂秋卓无数次死里逃生，为云霏烟挡下致命一击的那种感情。
所以，他才能站在更理智的角度，去思考整件事情。
可云霏烟做不到。
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对着岚渊摇了摇头。
“师父，你带着雪和修竹他们走吧。我留下来，陪小屁孩。”
“什么！？”
闻言，雪和修竹等人都愣住了。
他们觉得云霏烟一定是不要命了，为什么就那么固执呢？
难道非要跟火麒麟一起死在这里，她才觉得好？
面对落泪不止的云霏烟，只有岚渊一个人没有说出催促的话语，只能保持了沉默。
“师父，对不起。”
云霏烟只能道歉，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愚蠢，可以用愚不可及来形容。
可是她良心过不去，如果抛下了秋卓，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真的……对不起。”
“你已经尽力了。”
岚渊俯下身，轻轻为她拭去眼泪，在云霏烟疑惑抬起的眼眸注视中，他抬起掌心，非常果决的在她后颈重重一击。
刹那间，云霏烟两眼一翻，便彻底瘫软过去，倒在了岚渊的怀抱中，陷入了昏迷。
她昏迷过去前最后的一个意识是：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