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本能地意识到,这一切都和许留芳有关系。
经历过上两次的轮回,她对许留芳彻底改观了。他能搞到**,而且还能支使主管李震帮他做事,可见他足够有权有势。且他追求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沉得住气,可见心思足深,足缜密。
反观自己,因为命格不祥,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在这座城市还是租房来住。
从前两次许留芳的势头来看,不把自己搞到手,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这家公司,无论如何她是待不下去了。
这般想着,阮福拟好了离职信,打印出来,签了字,再在线上与李震和人事说了离职意愿,才离开公司。
许留芳依旧等在外面,依旧笑盈盈的,阮福径直走上前去,仰头看着这个面容俊朗的“青年才俊”,一字一字认真道:“不要追我了,我有病,还会传染的那种。”
不等许留芳回答,她从容不迫地离开。
这样,许留芳会知难而退的吧?毕竟健康当前,美色不值一提。
阮福靠在公交车窗上,看着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滑过眼底,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妥帖下来。经过商业中心的时候,车上上来了一群学生,背着书包,有说有笑。
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朋友,一起学习,一起做课外活动,可是……
精神压力巨大,抑郁症,五楼天台的青灰,一跃而下,地面绽开的血之花……
阮福心中一颤,赶紧将视线从他们稚嫩的脸上移开,看向窗外,一道枣红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
她扭转着身体朝身后的窗外看去。
行人急缓的步伐交织着向后退去,手机体验店耀眼的灯光透射而出,这城市一如既往地热闹而冷漠,没有那个出现在她梦中的身影。
阮福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感到无比疲倦。
明天办好离职和交接手续,应该就好了吧。
回到出租屋里,冲了个好长的热水澡,周身的倦怠与紧绷才有所缓解,阮福头也没吹,随便打开了一个综艺节目,坐在沙发边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昏昏欲睡。
迷糊中,一种熟悉的窒息感侵袭而来,惊得阮福猛地睁开了眼。
电脑上的综艺节目还在继续播放,里面的嘉宾神色各异,她还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裹着头发。一切,都只是个梦。
阮福起身,将吹风机插在窗边的插口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吹起头发。正拨弄着头发,她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十分扰民,楼下已经有人将头探出窗口来破口大骂。
她觉得好奇,也探出头去看,朝下定睛一看,浑身的血液当即凝固起来。
楼下停着一辆焕蓝色的跑车,车头灯一直闪烁,刺耳的鸣笛声经久不绝,许留芳就站在车旁,仰头与她对视。阮福一怔,当即缩回了头。
接着,“刷”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楼上落下,楼下传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阮福惊魂未定,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便又朝下看了一眼。只见楼下的窗台之上,一个断了脑袋的人抽搐着,脖子像一根粗大的水管,鲜血喷射而出。
啊!!!!!
阮福张口却是哑声,仍她如何努力,都没有声音。
终于能发出声音那一刻,她脚背被重物砸到,浑身一抖。
脚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阮福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坐在地毯上,砸到脚的是手里的电脑,屏幕上的综艺节目还在继续,不时传出后期特效的声音。
她摸摸头,发现毛巾还裹着头发,又跑到窗户边,咬牙朝下一看,见楼下空无一人,几只流浪猫穿过走道钻进了绿化丛,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梦中梦。
由于梦的内容过于真实,阮福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下还是在梦境之中。她坐在原地,看着窗外深灰蓝色的天空,渐渐出了神。
——
结果由于前一天晚上没吹头发,她是被一阵头疼给疼醒的。
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发现早就过了上班时间,阮福习惯性心中一急,等双腿发麻地爬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提了离职。李震发来的消息占据了通知中心的页面,想来是些质问,她也懒得看。
想到什么,她又将报警电话存起来,设置为一键报警,这才出门。
等到了公司,李震果然将她叫去了会议室,在会议室中等着她的,还有一位人事。阮福将早就签好的辞呈放在桌上,坐在二人对面,将辞呈推了过去。
李震和人事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看辞呈,而是顿了顿,人事问她,“是对工作内容不满意?还是对薪资方面不满意呢?”。
李震附和道:“都好说,内部转岗还是比较容易的。”
以前连转正机会都要施舍,现在却要留住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阮福看着自己的手指,自嘲地笑了笑。李震眉头锁着,人事则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个人原因,感谢公司的栽培。”阮福竭力诚恳道,“家里有急事,我已经买好了机票,交接工作我尽快完成。”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身后的李震猛地将辞呈摔在桌上,却什么都没说,甚至很快地让敏君来交接她的工作。
除了敏君问东问西不好应付,离职过程顺利得出乎阮福的意料,还未到傍晚,她便抱着自己的杂物出了公司大门。
天气很好,艳阳普照,青天白日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
引擎声轰鸣,刹车声响起,阮福朝声源一扭头,便看见了让她胆寒的一幕。
许留芳从车上下来,直直朝她走来,面色阴沉。阮福一想到噩梦,就想立刻远离他,刚一迈步,便被他快步跑上来抱在怀里,手中的杂物箱摔在地上,杂物洒落一地。
“你在躲我。”许留芳的声音冷冷的,他浑身都散发着寒意。
阮福挣脱他,皱眉道:“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别缠着我了。”
许留芳的腮帮子鼓了鼓,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阮福有些心虚地后退一步,随即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这是法治社会,到处都有监控,你这样的行为,叫性骚扰,懂吗?”
许留芳似是被气笑了,眼神愈发阴郁,直勾勾看着阮福,沉默对峙了片刻,许留芳一把拉住她,就往车里拽。
挣扎中,阮福摸到自己的手机,指纹解锁,凭借惯性使然长按5键,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报警成功,只能确保手机放在风衣包里。
此刻不是下班时间,园区里只有几个步履匆忙的人,阮福尖叫着朝他们呼救,却被许留芳捂住了嘴。他急声道:“别闹!”路过的人便以为这是情侣之间打打闹闹,漠不关心地移开了视线。
阮福被摔进车里,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锁死了,气急败坏地骂道:“许留芳,你非要弄死我才甘心吗?我已经报警了,你马上放我出去!这里是金湾区壬俞大厦,你许留芳这是非法拘禁!放我出去!”
“嘭!”
许留芳钻进车里,关上了车门,钳制住阮福踢向他裆部的脚,柔声道:“我怎么舍得弄死你呢?”
他的语气十分真诚,像是真的深爱着阮福一般,连动作也轻柔起来。他摸出一块帕子,取出一个瓶子往上面倒了些,接着拉着阮福的脚将她拉到身前。
“不要,许留芳,不要,我跟你走,不要用这个……”阮福害怕了。
“你不乖。”许留芳阴恻恻地说了一句,毫不犹豫地将帕子捂上了她的口鼻。
救命——
又是这样的窒息、濒临死亡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已经尽力去改变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次,对死亡的恐惧中,她多了一份绝望,好像有一只手拨弄着命运的齿轮,无论她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天人交战。
一个冷冷的女声告诉她:放弃吧,接受你的命运。
另一个沉敛的男声告诉她:不要放弃,就算这是命运,也绝对不可以放弃!
阮福本能地拼命呼吸,意识却以不可抵挡之势涣散开来,渐渐陷入了一片空白。
弥留之中,两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琳琅,莫要执迷不悟。”
“师父,是他们欠我的,我拿回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