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鬼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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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忙逃到另一间客房的林钟谟发现那个受伤的少年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眉毛也蹙了蹙,像是要醒的样子。

   “你们两个去门外守着吧。”林钟谟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床前。

   士兵出去将门关上,林钟谟搭手给少年把起了脉:“於积于胸口的瘀血已经吐出,气息强了大半,也亏了这口瘀血才让蛊虫能这么轻松出来。”

   正把着脉,床上的少年突然立了起来,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双手猛地捶着头,眼怒睁,眼尾都呲红了,嘴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杀了我!杀了我!杀了他!杀了他!”

   隔壁的姜君回听见了动静,和士兵一起闯了进来:“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快把他按住,拿布塞进他嘴里,小心他咬舌!”林钟谟险些躲过攻击。

   可这少年像是个怪物一样,力气巨大,跳下床,将前去控制的两个士兵甩在了墙上,撞晕了过去。

   看见这样的情况,姜君回将林钟谟护在了身后:“你别靠太近,看样子不妙。”

   眼看发狂的少年正要攻击他们,两道紫色身影从门外飞了进来,一深一浅,一条红色的鞭子捆住了少年,接着就是几根银针唰唰地飞了出去,扎在了少年的身上,咚的一声,原本几近癫狂的少年直直倒地。

   “师兄师姐!”姜君回惊喜道。

   躲在身后的林钟谟听见姜君回的话,身子僵了僵,然后浅浅倾向前。

   和儿时的他们不一样了。

   紫灰色的长袍上别了一把骨扇,一根玉竹簪随意将头发挽起,额前还飘逸着两缕青丝。聚峰眉下一双梧枝绿的桃花眼十分勾人,左眼下的泪痣更增了几分妖冶。

   这副模样,要说白鹤辞是救人的活菩萨,可是不信的,倒更像是取人魂魄的妖孽。

   身旁的辛采衣和他是绝配,一袭带着细闪的罗兰紫的纱裙,极具异域风情,头顶上蜿蜒着一条碧眼小细银蛇,两旁各别了凤蝶银簪,身后瀑布般的头发一直拖到腰间。

   脖子上苗疆特有的紫金花流苏银项圈,随着她的步子摇晃着,腰间挂的长串银铃铛也是一步一响。

   干净利落地收回鞭子,飞羽眉微微挑起,暗粉色的眸子注视着师弟的身后,樱色小唇轻启:“师弟,你身后是?”

   “这位是一同南下的林副督,林钟谟,你们应该也是故人。”

   辛采衣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回头望了一下白鹤辞,然后又盯着姜君回的身后,声音有一些颤抖:“小谟?是小谟吗?”

   听见了很久没听见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林钟谟心里万般思绪,纠结了半天才从背后走了出来:“鹤辞哥,采衣姐。”

   “此处人多口杂,不宜叙旧。”白鹤辞环顾四周。

   众人点了点头。

   “你们还是先将这里收拾一下,这两位我看过了,只是被震晕了,至于这位少年嘛,颇有古怪。”

   白鹤辞大致看了看地上的三位,然后从怀中拿出两颗药丸给两位士兵喂了进去。

   姜君回和林钟谟将少年抬上了床,白鹤辞和辛采衣两人则下楼等候。

   一柱香后,那两个士兵醒了,姜君回叮嘱:“你们两人晕了过去,不过林副督已经给你们两个服了药,没什么大碍了。”

   “谢谢林副督!”

   “没事,你们两人就守在这里吧,他暂时应该不会发狂了,有什么情况就来通知我们。”

   吩咐完后,两人便下去和师兄师姐汇合。

   师兄师姐二人点了一壶热茶坐在最中间的座位上。

   “店小二,你们这茶不好喝。”白鹤辞悠悠地说着。

   韩孟桉听见便上前躬身问道:“这位客官,这茶是哪儿不和您意?我让厨房给你换一壶!”

   辛采衣把玩着茶杯,声音寒冷:“不是茶不好,而是——而是人不好!”

   话音一落,一鞭子挥向韩孟桉。

   韩孟桉轻巧躲了过去,边躲还边说:“这位客官您怎么还打人了!”

   鞭子落在了旁边的桌子,瞬间碎成两半。

   白鹤辞起身,几根银针射向酒柜前的玄无涯。

   玄无涯侧身一转,扔了几个酒塞子过去,一根针一个酒塞子,分毫不差。

   “好身手,难怪衣衣下的迷药对你们几个人不管用。”

   正从拐角下来的两人看见下面打起来了,赶紧喊到:“别打,自己人,自己人!”

   双方这才停了手。

   “鹤辞哥,采衣姐,这是自己人,”接着林钟谟又转身对着玄无涯等人说,“阁主、各位兄弟对不住了。”

   玄无涯摇了摇头:“原来这就是辞衣陌客,在下领教了。”

   “阁主?难道救你的是阴阳阁?”姜君回望着林钟谟。

   林钟谟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楼上示意这里不好说话。

   “没关系,让衣衣鼓一曲忘忧就好了,可以让他们忘记半天的记忆。”白鹤辞让辛采衣准备好,然后给了其他人专门制作的耳塞。

   辛采衣从背后取出一面小铜鼓,盘腿坐在椅子上敲打了起来。

   一曲过后,楼上的士兵像是打坐入定一般,痴痴望着前方,不管你怎么喊也回不了神。

   “阿岚,把门关了,诸位请随我来。”韩孟桉掀开后门的门帘,让大家跟上。

   玄无涯走在最前面,引着大家来到了后院厨房,转动灶炉上的灯,碗柜缓缓转开,是一处暗室。

   一行人走进暗室,里面有一个被绑着的人。

   “这个客栈早就被陆运的手下占了,阁主和我们也是前天才到,店里的人都是宰相府的死侍,在这干着杀人灭口的活儿,这个人是我们留的活口,嘴巴硬的很,不过还是套出了点儿什么。”温岚向他们解释。

   “早就听闻阴阳阁盛名,果真是名不虚传,白某在这里为先前的事道个歉,也在这里感谢你们救了小谟。”

   白鹤辞抱拳鞠躬,辛采衣随后也抱拳致谢。

   “客气了,是他命硬。”玄无涯的声音有着一种无欲无求。

   “虽然你们功夫不错,可伪装却很烂,我们一眼就能看出你们不是正常人,更何况那些奸诈狡猾之人。”辛采衣不满他的态度。

   “呵,面对你们还需要什么伪装?”韩孟桉出口怼着。

   “你们这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姜君回提出疑问。

   韩孟桉拍了拍手,一群和普通店小二、掌柜的的人走了出来:“你当我阳阁天下信息命脉之所是吹出来的?这可是和刚开始的那群人一模一样!”

   “好了,你们这就去前面扮着吧。”

   一群人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暗室。

   “师兄师姐,当年多亏了阁主他们,我这才有命替父母报仇。”

   “这些年苦了你了。”白鹤辞眼含心疼。

   “好了,你们先晚些叙旧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讨论鬼山附近的蹊跷。”温岚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有些温情的一幕。

   “对,温岚说的对。我和君回兄这一路上都没碰见过流民,按道理来说离江陵越近流民的数量就越多,可是都到了鬼山附近了,都没见着流民的影子。”林钟谟讲述了这段时间的感觉。

   “还有,今日我们在路边捡了一个少年,看样子应该是流民,但身上布满伤痕,钟谟兄诊治他时还从他身上发现了蛊虫。”姜君回补充着。

   “那位少年发病时我们在现场,从症状上来看,我推测应该是被人下了尸蛊。”辛采衣紧了紧眉头。

   “小谟,能否将吐出的蛊虫给我看看?”

   林钟谟拿出瓶子递给了师姐。

   辛采衣将蛊虫倒在了桌子上,仔细地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怕不是一般的尸蛊,我从来没见过,而且据体型来看,这应该只是幼虫,成熟的蛊虫应该还在他体内。”

   面具下的玄无涯神色冥晦:“这几天我派人去鬼山附近探了探,那里有很多高手把守着山口,而且巡逻严密,里面像是有什么大秘密。”

   “而且我的人还发现,他们将逃亡的流民偷偷运进鬼山,再也没出来过,我的手下打扮成流民进去了至今没有音讯。”

   姜君回听了后,面色沉了沉:“可能真如父亲所说陆运他们正在用活人实验,练尸蛊,做死侍。”

   “这可不能让他们成功,要是炼成变异的南疆死侍,怕是要生灵涂炭啊。”白鹤辞沉吟。

   “所以你们带来的那个少年是关键,保护好他。”萧潇说出了重点。

   “嗯。”姜君回郑重地点了点头。

   “鬼医这几日也要到了吧?”玄无涯说。

   “檀空叔父也要来?”林钟谟有点欣喜。

   白鹤辞看着他说:“是的,师父要先去趟师祖那里,然后再和我们汇合。”

   “好了,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我们先出去了。”

   玄无涯领着三人便走了出去。

   “小谟,你告诉采衣姐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还有你的容貌怎么会大变了样?”

   辛采衣拉着林钟谟的手,让他坐到身边。

   “采衣姐,我这些年来过的还好,阁主他们都很照顾我,容貌嘛,是因为坠河被河里的石头划伤了,阁主帮我换了脸。”林钟谟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化为轻轻松松的几句话。

   辛采衣他们自是不信,可也没多为难,既然小谟不想说,他们也不逼着。

   “但是你们都变了样,采衣姐更漂亮了,鹤辞哥的眼睛怎么变了颜色?”

   “为了更配衣衣。”白鹤辞笑容灿烂了起来。

   “你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就来气,就因为那些人说我眸色不正,是祸国殃民的妖女,配不上他,他就忍受百毒之苦,让眼睛变了颜色。”辛采衣有些心疼。

   “鹤辞哥还和以前一样疼你。”

   “对呀,你不知道我在槐山学医的那几年有多痛苦,我天天被师父虐,他两个天天在我面前恩爱不疑,甜如蜜罐。”姜君回向林钟谟抱怨。

   辛采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鹤辞倒是一脸无所谓。

   “师父听见你还活着,他老人家开心地哭了,还亲自带着给你配的果子茶。”

   林钟谟听见师哥说起鬼医,有些愧疚:“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你们,是钟谟不是。”

   “师父理解的,他知你有苦衷,不然就不会给你带果子茶了。”姜君回开导着。

   “是啊是啊,师父晓得你还活着,他宝贝你还来不及了,怎会怪你?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辞衣陌客啦!”辛采衣也在旁安慰。

   林钟谟想着自己还剩下两年左右的时光,眼里不由得暗了下去:怕是要让你们再失望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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