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握紧了拳头，看着他不发一言，可通红了的眼眸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肉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接着说：“我刚刚给她检查的时候有抽血，但是忽然发现，她体内含血量很低，甚至我都差点抽不出来血。”
余下的话，他没再说了，但顾衍却听明白了。
“而且，我监测了她的生命体征。”肉肉长长的叹了口气出来，才接着说：“简单来说，她现在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中，我不知道这和上次那个老教授，给她注射的药剂有没有关系。”
顾衍阴沉着脸色，转身突然朝着墙面，狠狠的打了一圈。
细嫩的皮肤瞬间就出现了伤口，可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似的，拼命又打了好几拳。
直到那镶嵌着厚厚的防弹钢板的墙面，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血色深坑的时候。
他才将将的停了手。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给她输入葡萄糖补血。”
肉肉并没有拦着他，直到看到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才说：“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肉肉。”
“嗯？”
顾衍猩红睁眼睛看着他说：“我想那件事情可能要提前了。”
“你真的决定了？”
顾衍转身透过房门的玻璃，看向屋里病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人。
“现在只有那个方法能救她了。”他这话算是说给肉肉听的，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果她是完整的，或许我就不需要再为她担心这一切了。”
“可是，你所想的这些真的是她要的吗？”
顾衍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希望她能安好，即使是以后可能他不在的时候，她的日子也能过得很好。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
顾家大院里，顾妈妈见两个人久久没有回来，便打了电话过来询问。
顾衍随便扯了个借口告诉她，两人今天在外面过夜，顾妈妈只以为小两口腻歪的很，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另一边，顾衍一动不动的守在楚悠悠的病床前。
即使，只是这样看着熟睡的她，这种时光现在在他来看。都显着弥足珍贵。
楚悠悠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坐在病床前，满眼深情温柔的顾衍。
她勾了勾唇，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眼底的悲伤，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在扮演能吻醒睡美人的王子么？”
顾衍被她这话直接逗笑了，一扫白日的阴霾。
“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说着，他就要起身去给她拿吃的东西。
楚悠悠伸手拽住了他的手。
看到他满是疑惑的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不饿。”她转头看向自己旁边的输液瓶子：“这里应该是葡萄糖吧？”
“是……”顾衍正想说她现在缺血，可话到了嘴边却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都知道了？”她忽然问。
“你愿意都告诉么？那我很愿意听的。”
今夜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充满了名为宠溺的魅惑。
“你应该知道了，我现在很虚弱吧？”
顾衍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应该也猜到了，我现在动用法力，都是以血为祭了吧？”
顾衍又点了点头。
“《上古经》里有说，违天道必遭反噬，若想化解，必要有所损失。”
这次，顾衍连头都没有点了，他目光直直的看向楚悠悠。
良久之后，才说：“天道不可违，即便是大罗金仙也不能对其左右。”
“是啊，这么一想天道真的好厉害哦。”
顾衍悄然的握紧了自己放在腿上的拳头：“所以你选择了以血为祭……”
“这是我现在能承受的，最小的损失。”楚悠悠浅笑着看向他：“现在的我好弱啊。”
顾衍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答案。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选择其他的法子？”
楚悠悠察觉到了他目光里的询问，温声说：“这是我能想到的，能把所有事情都完美解决的唯一办法了。”
“可是。”顾衍更咽了下，才接着说：“可是悠悠，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你每分每秒都在危险的边缘？你的身体是凡人的，承受这法力已经是勉强，更何况现在你还把自己弄的这么虚弱……”
顾衍紧握着拳头，脑海里一时间出现了很多词汇，是疼惜、是责备、是关切、是很多很多的形容词，却独独没有一样，斥责。
他用尽了自己所学的所有文字，组成了一句自认为最严厉的话：“你的身体这么虚弱，先不说我们会有多担心，要是你的法力暴走了怎么办？”
楚悠悠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我的法力很念旧，这天地间即便是天地本人都无法压制，能压制和管束它的只有你。”
“为什么……”
“因为我的法力知道，我深深的爱着你。”
楚悠悠满眼不舍的看着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摸向他的脸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隔着稍远的距离，一点点描绘他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做是在冒险，是在将自己的安全置身事外全然不顾的状态。
但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即使在违背天道，在凡间使用法力的情况下，也能保证自己灵魂不会受损。
她的灵魂还有大用处呢。
顾衍不知道自己后来又和楚悠悠说了些什么，总之大概应该是一些根本算不上是责备的关心吧。
然后，他就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在走廊里既兴奋又伤心的走来走去。
心情复杂的，瞪着两个眼睛直到天亮。
终于在天边微微泛白的时候，给肉肉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肉肉紧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顾衍笑呵呵的安抚他的惶恐：“我现在没事，真的没事。”
“那你这是？”肉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愤怒的大吼：“大哥！你知道现在几点么？现在是凌晨三点！三点！”
他本来就因为上医学院的时候，熬夜学习用脑过度导致了秃头。
现在他视如生命的睡眠，竟然就被一个不停傻笑的男人给打断了！
“那个……悠悠今天应该能出病房了，你赶紧找人来这里，把我砸出来的那个坑给填上！我不能让我媳妇担心我啊！”
躺在自家床上的肉肉，绝望的翻了个满是嫌弃的白眼，并且说出了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个脏字……
“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