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大殿内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雪泠单膝跪地,头微微低着,保持这个姿势已有两个时辰,纹丝不动地好似没有灵魂的木偶。
“阿泠,公子何时教过你杀人留下把柄了。”主位上带着半张银质梼杌面具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狭长的双目微眯,眼里似有杀意一闪而过,眨眼间平静无波。这人便是暗门的门主夙渊了。说起这暗门门主,江湖中人无人知晓其来历,只是这些年暗门的势力发展得极其迅速,隐隐有超过各大门派的趋势,为了各门派的利益,众人明面上只好委曲求全,不敢轻易得罪暗门七魔乃至这位神秘莫测的门主。
“雪泠不敢,任凭公子惩处。”“公子,阿泠想必是无意失手,不如就饶了她这次吧,您知道的,阿泠她从未失手过。”一旁的浣心有些看不下去急忙开口道。夙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浣心,并不予理会“阿泠,你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阿泠微微摇头,似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回答“阿泠一刻也不敢忘,阿泠曾发誓誓死效忠门主。”“你记着便好,暗门的规矩就不用本公子多说了吧。”“阿泠明白。”话音刚落,主位上黑色的身影一个闪身便不见其踪影。
殿内忽然便安静下来,良久,浣心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阿泠,公子不知我又如何不知,咱们同入暗门,每天同吃同住、并肩作战,自接手任务以来你还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这一次你怕是动了恻隐之心罢!?”雪泠慢慢动了动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的膝盖,撑着随身的佩剑缓缓站了起来。“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杀手不应有其它的情绪。”说罢缓缓像殿外走去,浣心望向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十日后
“雪护法,门主吩咐让您去完成一个重要的任务。”一个侍从恭恭敬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雪泠淡淡应了声,心里却是想着:这次一定不能让门主失望。
春三月,细雨蒙蒙,和着湖水中的倒影,柳枝轻轻摇晃,别有一番韵味。湖中的画舫华贵而不失优雅,舫内歌舞升平,似是丝毫不受这雨的影响,二楼的房间内淡淡溢出一丝茶香,桌边坐着一位黑发束冠的年轻人,如黑曜石般澄澈分明的瞳孔,闪着凛然锐利的光芒,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看似平静的面孔隐隐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轮廓分明的五官惊为天人,看向面前跪着的人不发一言。“爷,属下失职,未能救下裴御史一家,属下带人赶到时裴家已悉数被灭口,只剩下小公子逃过一劫,刚查出是被一杀手组织杀害,还请爷吩咐。”沈一面无表情的说道。一道凌厉的掌风瞬间向他袭来,沈一被撞飞到屏风上吐出一口血来,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主子给他一掌算是便宜他了。“把阿礼带到府中安置好,若是还有什么损失,你便和裴御史做伴去吧。”男人磁性温和的声音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暗沉,“是”沈一答道,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季尚书送来一位女子,说是照顾爷的起居,这会儿应该到画舫了,属下立马去把她解决了。”说完便准备起身,男子却缓缓放下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带上来”沈一心领神会,这还是主子第一次这么仁慈,若是往常这个女子怕是早已毙命了,莫非是主子良心发现了!?如是想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快速往楼下走去。
细雨未停,甲板上站着一位手执油纸伞的蓝衣少女,约莫双十年华,弯弯的柳眉,细长的双眼里一双翦水秋瞳隐隐泛着光泽,一张白纱遮住了半张瑰丽的面容,神色平淡自若,娉婷的身姿笔直的站在正中,修长的脖颈微微上仰,望向二楼窗口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人便是乔装过后的雪泠,公子给她的任务正是接近近几年名声大噪的权臣栾清野并取得他的信任。世人皆知,栾清野出身并不好,父母双亡,且从小受尽苦楚,却尽一人之力一步一步爬到摄政王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其实力和气度可见一斑,以至于人人提到这位摄政王便噤若寒蝉。雪泠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这样的人心机深沉,必定不会轻易让人近身,更何况是取得信任。“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雪泠自言自语的说道,嘴角轻轻勾起,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她不能再让公子失望了!
沈一轻飘飘的落到她的面前,雪泠收回了目光,瞬间变得唯唯诺诺“这位公子,小女子奉季尚书之命来服侍栾大人,还请大人传唤一声。”说罢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又似是害怕一样立马垂下了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舜已经到了房内,一股暖意席卷而来,雪泠站稳后轻轻作了个揖“奴家雪泠见过大人”动作间面纱忽的一落,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来,翘挺的鼻梁,薄唇轻抿如玫瑰花瓣般娇艳欲滴,眸中染上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栾清野抬眸轻撇,低低笑了一声“季尚书有心了,想必是精心挑选了一番”仿佛话里有话,“能常伴大人身侧是奴婢的福气”雪泠微笑道,脸颊两边浮现一抹红晕。栾清野并未开口,眼神看向沈一,沈一接收到主子的目光,脑子快速转了转,颔首后把雪泠带上离开了房间。
少了两个人的房间瞬间变得安静起来,栾清野修长有力的手指拿起茶杯浅尝辄止了一口,眼里风云莫测,“呵”,有些人怕是又要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