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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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朝阳初升,晨曦微光。

   桑落悠悠转醒,天光还未大白,她睁着眼迷茫的盯着房顶的屋梁,半晌才回过神来。

   许是做了一夜的噩梦,也许是换了个地方睡不安稳,她难得没有这么早起过床,也难得没有起床气。

   徐晚已经在后院劈柴,他光着膀子,小麦色的肌肤在晨光里映的发光,汗水顺着肌肉流进裤腰,一股子力量感。

   “看够了吗?”冷不丁地,男人回过头来冷冷的盯着她。

   桑落正在心里流口水呢,眼睛盯着不该盯的地方看得出神,乍听到这话发觉自己行为不妥,连忙收回视线。

   徐晚内心腹诽,这该不会收留了个女流氓吧。

   看着徐晚不善的眼神,桑落不慌,她是谁,她可是堂堂安公主,若不是之前母后不许,她面首都不知道收了多少个了。

   桑落理不直气也壮:“早饭吃什么?”

   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

   徐晚在心里暗暗的诅咒她。

   “烧饼……”

   “还有呢?”

   徐晚白她一眼:“没了。”

   “就……就没了?”

   就只有这玩意儿?这东西安公主连看都觉得晦气,就只吃这个?

   “你还想要什么?”徐晚看都不看她,手下的动作飞快,这人,劈柴都劈的虎虎生风,也还挺赏心悦目的嘿。

   听着男人略显不悦的声音,桑落十分识趣地跑进了厨房,拿起烧饼开始啃。也不知是真的味道不错,还是桑落心理缘由,她竟觉得这看似平平无奇的烧饼,也十分可口。

   吃过早饭,桑落“蹬蹬蹬”地跑进了屋,又飞快的跑出来,怀里抱着她那个檀木盒子,献宝似的捧到了徐晚面前。

   “我不白占你便宜,这里是我的全部家当,最起码有几千两银子吧,算是你收留我的报酬。”

   徐晚瞥了她一眼,疑惑地问道:“没湿?”

   开玩笑,这可是从水里一路漂过来的,早就泡成一滩烂泥了吧。

   桑落骄傲的开口,像是只洋洋得意的狸奴,语气带着微微上扬的小尾音,带着钩子似的划过人心里:“哼,这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好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湿?”

   听了这话,徐晚终于肯正眼看她,骨节分明的手抚过盒子上的桃花纹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桑落嫌他墨迹,一抬手就把盒子抢了过来,打开暗扣,捧着一盒子的银钱让他看。

   一千两的,两千两的,五千两的,单看银票就有三万两之多,还不包括价值连城的首饰。

   桑落想,让你这穷鬼开开眼。

   徐晚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又瞥了她一眼。

   桑落:……

   就很讨厌他的这种眼神,感觉自己身为堂堂安公主却在他面前裸奔一样。

   徐晚也没有纠结比如她身为一个宫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的问题,而是漫不经心的开口说了一句让桑落气急败坏的话:“就这?”

   桑落:……什么意思啊喂,还就这?你身为一个穷鬼还就这?你一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钱吧,你不应该庆幸自己救了个大财主吗!

   桑落死死盯着徐晚那张英俊异常的脸,全身上下写满了可恨,恨不得向他那张脸上吐口水。

   “噗嗤——”

   许是觉得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十分可爱,徐晚竟是没忍住笑,直接当着桑落的面笑出了声。

   这下可坏了,桑落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当下对着徐晚恶狠狠地说:“什么意思啊你,你个穷鬼……”

   ——糟了,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过徐晚似乎没注意她说的这话,而是示意她跟他到屋里去。

   桑落亦步亦趋,跟着徐晚到了他那个大箱子前,只见他拿出了个豁了口的陶罐出来。

   “喏,看看吧。”

   桑落狐疑的往罐口一看,三魂七魄都吓飞了。

   ——母后!父皇!为什么这个穷鬼会有这么多钱啊!

   这这这,十万两都不止吧!还有这个大珠子,这是夜明珠吧!

   桑落小心翼翼的捏起那颗几乎有半个手掌大的夜明珠,颤颤抖抖的问:“这这……这不会……会是夜明珠吧?”

   “好像是吧。”徐晚漫不经心的说。

   说着又伸手往罐子里掏,掏啊掏,掏出了几个拇指盖大小的珠子:“这好像也是,你要喜欢就拿去玩。”

   桑落:?

   桑落:???

   ——像这么大的夜明珠,她只在母后那里见过,而且就连她拥有的珠子,也没有一把抓起来那么多啊。

   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桑落幽幽的盯着他,半晌,扬起一个大大的自认为甜美实际很狗腿的笑容说:“晚哥,您……您到底是什么人啊?”

   一瞬间桑落的脑子里闪过千丝百絮,难道是流亡在外的世家子弟?外表倒是挺像,但气度肯定不是,没有他那么糙的世家子弟。

   难道是隐士高人?看他也不像高人啊。

   又或者是商贾巨富?神医?将军?

   她在心里摇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千回百转间,徐晚幽幽的开口:“就一个农夫而已,这东西嘛,别人送的吧,也没什么用就扔罐子里了。”

   桑落:……

   别欺负她见识少啊喂,普普通通的农夫,能有这玩意儿?她一个公主都没见过这么多夜明珠。

   还有啊,什么叫“没什么用就扔罐子里了”,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西域的商人跋山涉水历尽千难万险带到中原来的宝物,到了他这儿,成了“没什么用”的“废物”了?

   桑落很无语,桑落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本以为自己拿出钱会让对方另眼相看,甚至或许能多个跟班。

   是的,桑落想要徐晚当她的小狗腿子来着。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认为徐晚会心甘情愿的为了一点钱就甘愿“卖身”,公主的脑回路普通人懂不了。

   不过眼下看来,人家压根儿看不上自己那点银子。

   桑落愁啊,桑落苦啊,可她还是想问。

   “既然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这么……穷?”

   言罢扫了扫屋子里配置的东西。

   徐晚:“缺什么了吗?不缺什么啊。”

   桑落:……

   是不缺什么,有吃饭的碗,虽然豁了口。

   有穿的衣服,虽然洗的发白甚至打了一堆补丁。

   有住的房子,虽然大门已经摇摇欲坠,虽然茅房还是露天的,虽然只有一间屋子一个小厨房。

   每天都能有一日三餐,在乡下甚至两天一顿饭的情况下,他确实过得很好。

   嗯。

   鉴定完毕,他只是抠门。还是死抠的那种。

   至于他说的“农夫”,呵呵,信他才是有鬼。

   不过这人做什么与她无关罢了。

   ……

   在经历了一系列打击之后,桑落又无所事事了。

   徐晚据他自己说是去地里干活了,真实性存疑。

   离午饭还有好几个时辰,徐晚说她没事可以出去转转,附近有村子,离徐晚的家至少有三里地。

   据她观察,徐晚很可能有一个大背景,说不定还真是什么隐士高人呢。

   要不然只是一个农夫的话,为什么不住在村子里,那样平常下地干活还方便。

   哼,有机会一定把这个臭男人的假面给撕下来。

   桑落愤愤地想。

   “唉,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桑落蹲在院子里的菜地旁边,揪着野草,漫不经心得想。

   说来也怪,她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大好的江山,怎么就没了?

   这就好比《桃花源记》里误入桃源的人一样,一瞬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回也回不去,出也出不去,就连为什么进入也不知道。

   比起对未来生活的恐惧,她更多的是茫然。

   之前若水还叮嘱她好好生活,不想让她报仇,可她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要万一,这江山真的是激起民愤了呢。

   如果是刚及笄那时的她,或许还不信。那时候的皇兄,胸有韬略,经天纬地之才,多少世家子弟已跟随太子殿下为荣。

   平漠北,抚灾民,安民心,定天下。

   人人都道太子殿下定是下一任明君,说不定还能大一统割裂了几百年的中原。

   自三百年前七王之乱,中原割裂成陈、宋、安、燕、南五国,桑落所处安国,实力在五国中排第三。

   说句题外话,桑落封号“安公主”,以国为名,见此殊荣。

   而她的皇兄桑哲,自小聪慧,小小年纪便已深得民心,父皇母后都对他寄予厚望,期待着安国能在他手里更近一层楼。

   只可惜,许是过犹不及,竟展现出了伤仲永般的遗憾,桑哲自继位后仿佛换了个人,深受权利侵蚀,醉酒笙歌,斩杀权臣,短短几年,竟已天怒人怨。

   她只恨自己年少时没有好好读书,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看着皇兄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她恨不能砍了他,重新再扶植一个皇帝。

   只可惜自己的父皇母后感情太好,父皇不肯让别的妃子生下自己的孩子,只有母后的一儿一女。

   父皇继位时也深陷夺嫡之争,宗室里也没剩几个闲散王爷了,有心栽培,也没人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唉……”

   桑落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她自己有孩子还用的着愁吗。

   真难啊,人生真艰难。

   她都快十九岁了,老姑娘了,还没有许配人家。

   放在平常姑娘家,孩子都不知道有几个了,可她呢,母后去世时她才刚及笄,皇兄也不管她,她自己也不放在心上,再加上她的名声实在是不好。

   这不,一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

   再愁也愁不出个花儿来,她也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性子,愁了一会儿就不愁了。

   快到晌午了,徐晚说给她带好吃的,她得出门迎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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