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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安八年,三王于蜀中作乱,哀文帝怒而兴师,遣十万梁兵平反。次年三月,神武将军程宁借勤王护驾之名,囚文帝于宫中。平年七月,哀文帝驾崩,程宁扶其幼子登基,并于其月末得封靖候。自此,九州分崩离散,一朝虚设,多王并立...

   “师姐...”周时扯了扯系在自己腰间的束带,“别勒的这么紧,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周时话刚说完,一抹嫣红便抹到了他的嘴上。周时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只觉得双唇上涂了一层油。

   周持清从匣子里抽出两根簪子,先利索地把自己头发拢起来,刚要准备替周时拢发时却发觉有些不妥。

   “怎么了师姐?”周时问道。周持清又翻了翻木匣,找到了一对压在匣底的珠花,二话不说,一把拉过周时,将他按坐在镜子前,为他梳了个双平髻。“师姐!”周时刚想反抗便被周持清稳稳按住。

   “听话,你要是不办作女郎,就要被抓去充军了!”说罢,周持清便将珠花戴在周时的头上。男子的五官终要比女子硬朗些,周持清拿起桌上的胭脂水粉替他隐去些面部的棱角,再帮他修细了眉毛。一番收拾后,周时俨然多了七八分女子的感觉。

   “如何”

   “师姐...这画的也太像女子了吧!”

   “像便好了!替我把这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我去屋外看看情况。对了,细把你的衣物都藏进床下暗格里。可别落下什么!”

   “好!”周时摆好桌上的东西,起身去箱子里翻找自己的衣服,连同换下的那件,滚做一团塞进暗格里。周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感觉到了喉结的突兀,听见屋外有异声,急忙从周持清的东西里扯出一条帕子,故作娇羞地遮在脖子前。

   周持清悄声贴在门前,刚想探听些动静,敲门声便在耳边响起。

   “把门打开!”门外敲门的人格外的不耐烦,许是走遍了大半个村子,还未凑齐征军人数的缘故。

   本不坚固的木门在急促的敲击下岌岌可危,就在几人准备强行踹门时,周持清从里面打开了门。周持清对众人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随后低下头,伏手问道,“不知几位官爷有何贵干?”

   几人相视后说道,“你家中可有壮丁!”

   “民女家中,只有阿爷和小妹...”周持清的声音似胆怯般,越说越小。

   “进去看看,免不了这群刁民瞒谎!”

   “民女未曾说谎啊,官爷——”

   此处的院子并不大,一眼便能见大况。普普通通的乡野草舍,右侧堆起了半人高的稻草,沿着草堆往北走,便能瞧见一个小小的灶台。院子左侧则是水井,水井上空悬着两根晾衣服的绳子,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竹椅。

   其中一人卸下自己的腰刀,对着草堆戳了几下,确认没人后往狭小的灶台处走去。其余几个人抢周持清一步打开了房门。草舍虽小,却被分成了两半。木柜匣盒连同桌镜齐列地摆在西侧,而东侧则作卧榻处。

   卧榻处也分成了两部分,两张床南北并列,中间却隔着一道素布。往卧榻处探去,只见一“女子”掩帕坐在床边。

   “女子”见几人闯入草舍,慌忙地站起身,缩到角落去。

   几人看他是女子,目光未多做停留,只是将屋内翻了个遍。

   “你阿爷呢?”

   周时没有吱声,只是掩帕侧过头。几人见他不说话,心中也开始生疑。

   “我阿爷他是杨公家的私塾,辰时便离开了……若几位大人不信,可同民女一起去杨公家……”周持清的声音没有半分慌乱,“小妹儿时受过惊吓,凡请几位官爷高抬贵手,不要惊着她才好。”

   为首的里君拉开木柜,一排排竹简赫然在列。“都说文人惜墨如金,今日得见,果真如此!”说罢,他便将柜门合上,“既是替杨公家教子,也该过得得体些,男女同席成何体统,若传出去,你们二人可难寻夫家了!走……”

   周持清对着几人弯腰作揖,里君也点头回应。

   待确保几人走远后,周时安心地舒了口气,“可算走了……”说完便要用方才掩脖的帕子擦脸。

   “先别擦!”

   “怕他们再回来啊?”

   “师父不在家,还是小心点为好!如今,只能让你暂扮女子,等师父回来了再想办法吧!”

   “啊?”周时撇嘴,顺手将帕子丢在一旁。

   “倒是大意了,竟然忘记了结喉一事,还是你思虑周全,要不然刚刚就得露馅了!”

   “师姐也不差!”

   ……

   日落的光影打在草舍的墙角,嘈杂的村落在天色的暗淡下归于平静。师姐弟二人相靠在院落里,等候着师父。但余惊似乎难平,妇人们啜泣的声音像一根根针刺,用着自己微弱的力量去戳破粉饰的太平。

   “天都黑了,师父还没回来!往日这个时辰,师父早就与我们一起用食了。师姐……要不然我们去找师父吧!”

   “也好……但我怕路上遇到征兵的人!而且,最近西郊不太平……”周持清思索了片刻,“罢了,在这干等着也不是个事,我去提灯,你将藏着的匕首拿出来以作防身!”

   “好!”

   灯笼长久未用,早已积攒了许多灰尘,笼中的蜡烛也已见底。周持清一边点燃蜡烛,一边思忖着如何绕开人多的地方。猛然间,一个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她的心头。

   “师姐,匕首……”

   “再将钱财和那匣子里值钱的东西装着……书简,弃了罢!”

   “师姐,我们不是去找师父吗?怎么弄得和逃亡一样……等等!师姐是怕我男扮女装的事情被揭发?”

   周持清点了点头,“毕竟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户籍什么的早就登记在册,我见他们白日里只是持刀搜寻,并未涉及公文,我就在猜,恐怕这次要征兵的不是朝廷,是县丞,或者说,是命令县丞的人!他们私自征兵定然不能过于大张旗鼓,所以西郊这个偏远且动乱的地方首当其冲!若等他们拿来籍册,我们就都跑不掉了!我想师父肯定是被什么事情拦在了路上,你我还是先躲起来为好!”

   “既然他们把目标定在西郊,那我们就得反其道而行!大路是不能走了……后山!对,师姐,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拾柴发现的那条小道吗?”

   “记得。”

   “那我们就从那里走吧!”

   “好!”

   二人迅速地收拾好了包裹。周持清吹灭了油灯,屋内瞬间于黑夜融为一体。她遮暗了些灯笼散发的烛光,小心翼翼地关上屋门,以免惊动了附近的人。他们相互扶持,踏着望月的微光,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了山林中。露水茫茫,风止则殇。他们逐渐逃离被悲伤浸染的夜晚,在初日跳出地平线的前一刻,抵达了新的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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