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那次逃离让她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二牛。
那时候二牛还只是邻村一个靠打铁为生的铁匠,遇到了一路逃跑饥肠辘辘晕倒在路边的苏水心,将她带回家悉心照料,后来时间久了二人也就生出了几分情意来。
当时为了娶苏水心进门,二牛可以说是倾家荡产,甚至最后还把苏水心的父母一起接了过来照顾。
婚后的生活虽然平淡,可二牛对她却是极好的,也没有了父母的打骂,二牛疼惜她甚至都不肯让她干一点粗活,可是这样的日子,对于苏水心来说却是不甘心的,她不甘心这样碌碌无为的过着吃了上顿还要担忧下顿的日子,不想过那种一年到头都是一身粗布衣衫的日子。
她忍受不了,也不想忍受…;…;
终于在与二牛结婚后一年的一天夜里,苏水心拿走了家里仅有的几两银子逃离了那个让她觉得压抑的家。
从那以后的无数个夜里,苏水心都会反反复复地想当初逃离那个家,摆脱那段婚姻后悔吗?最后得出的答案是不会的…;…; 如果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离开,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如果没有当初的离开,就没有几天的锦衣玉食,就没有今天的苏水心,也更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后来就遇到了霍刚,遇到了主人,而这一离开,就是整整四年。
四年里她没有去打探过他们的消息,只是记着每月都给他们送了银子回去。
可是离家四年,若说对二牛他们没有一点想念是不可能的,纵然她对二牛没有太多的男女之情,却不能否认二牛曾经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最温馨浪漫的一段回忆,有她执着到奋不顾身的时候。
“送信的那人…;…;在哪里?”
是谁把这信送到她的手上,他们是不是也到京都来了? 是不是他们找过来了?
“送信的是一个小乞丐,送完信就走了,并没有留下什么话来!”莲心老老实实地回答。
只是好奇为什么夫人看到这封信会是这么大的反应。
“哦。”苏水心点头,这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只要他们没有找到京都来就好,以前的那些事她不想让人知道,那些回忆就留在她一个人的心里就好。
她现在是尚书府的姨娘,是霍家未来继承人的母亲,她绝不能让这一切都因为突然出现的一封信给打乱。
她早就不是那个连买一双鞋都要考虑好久,更不是那个每天在家里洗洗涮涮只能担心明天的日子要怎么过的苏水心,现在的她是备受宠爱的姨娘,是尚书府的夫人!
纵然她霍芷馨身份高贵,是嫡女又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孩子,霍刚那么大的家产,这偌大的府邸还不是她儿子的?
她是这个霍家最尊贵的女人啊,怎么能因为这么一个卑微的人而断了自己和儿子的前程呢?
孰轻孰重,心思轮转之间苏水心已经有了决断。
“莲心,去让人准备轿子,本夫人要去锦绣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后天随霍刚去平南王府给林平山贺寿,到时候她一定要好好表现,为自己的儿子打好基业。
“是,夫人…;…;”
莲心看了看苏水心出去吩咐人准备轿子,只是出门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苏水心,镜子中夫人的眼神中好像少了一点什么,更多了几分她看不透的东西。
苏水心端坐在梳妆镜前,把头上各色珍贵的珠翠一样一样拿下来,再用清水一点一点洗去脸上的脂粉,露出一张素净清秀的脸。
那是四年前还没有被世俗烟火沾染的模样,只是现如今虽然样貌无差,可是这双眼睛却也再也没有以前的清澈了。
只是轿子还没有走出尚书府 门前的大街,苏水心就看到了蹲在墙角那个熟悉的身影。
纵然那人衣衫褴褛,皮肤蜡黄,褶皱横生,头发都灰白了一半,蹲在墙角时不时的向着尚书府的方向张望。
就算是隔了四年未见,可苏水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二牛,他真的…;…;真的找到京都来了,还找到了尚书府。
苏水心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前尘往事又浮现在眼前,叫停了马车,苏水心掀开帘子看着墙角那个身影好长时间,要不是莲心在旁边提醒,恐怕她能看到晚上去了。
吩咐了莲心把那人叫过来。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她并不能下车,毕竟是在大街上,若是引起别人的注意,那流言蜚语只怕是要把她淹死,到时候她这位子也就不保了。
“这位大哥,我家夫人有请。”
莲心好奇夫人怎么突然要叫那么一个乞丐过来,可一想到从收到那封信后夫人就变得不正常了,许是想叫了这人来打听些事情吧。
二牛有些意外,指了指自己,“姑娘你是说,你家夫人要见我?”
莲心点头,“是,我家夫人在那边马车里等着你呢,你快随我来吧。”
二牛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憨厚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城里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就是比我们乡下人有教养,还叫我大哥。”
他寻着视线看向马车那边,只见这马车上的窗帘都是用绸缎做成的,而且干净整洁。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破破烂烂满是污垢的衣服,头上还因为在破庙里睡过沾了些稻草,脚上的鞋也因为走了太多的路露出了脏兮兮的脚趾,犹豫不决,“姑娘,我就不过去了吧,你家夫人要是有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你看我这样子,万一弄脏了你家夫人的马车。”
莲心一愣,看了一眼他的衣服,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脸虽然也有污垢,可还好能看得清面相,身上可能是因为时间长了没清洗,站的近了都能闻到一阵阵的异味,这模样恐怕是府里倒夜香也比他体面的多,确实是太脏了。
莲心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一道嫌弃的神色,然后又堆满笑容说道:“没事的,马车都有专人打扫,大哥不用担心,还请先生移步马车,我家夫人身子弱,不能吹风。”
反正又不是她打扫,她担心什么。
心里又好奇这样一个乞丐,夫人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见,到时候搞得整个车内都是异味。
二牛还有一些犹豫,但是见人家丫鬟脸上都有不耐烦的神色了也不敢推脱什么,只能跟着莲心走向马车。
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心里是多么的动荡不安,来找他的人说心儿在京城做了有钱人的夫人,再过好日子,自己来了就可以见到,甚至还让他写了信给送到那个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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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他一直守在这里,终于看到有马车出来。
只是这马车里的人,会是心儿么?如果是,那么他第一句应该说什么呢?
他该恨她四年前的不辞而别,恨她拿走了所有的家当?还是应该感谢她这四年间对他们的接济呢?这种种都在二牛的心中天人交战,她丢下他和父母离开四年杳无音讯,他是恨她的。
可是当知道掀开那块帘子就有可能见到她的时候他心里的仇恨就被冲淡了许多许多,少到只剩下了期待,紧张,和喜悦。
终于,那块帘子被丫鬟轻手轻脚地掀开,里面坐着一个贵妇人。
那贵妇人的眼睛通红,好像才刚刚大哭过一场一样。
这就是他的心儿,他心心念念了四年的妻子,二牛一时间热泪盈眶,抖擞着手想要摸上她的脸,可是那张脸太过于干净柔嫩,明显就是一张保养得体的贵妇人的脸。
而他的手因为常年打铁而伤口密布,粗糙无比,甚至手指甲上还有黑色的铁屑。
“心儿…;…;”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此刻却哭的像一个孩子一样,二牛捂着脸,到底没有把手伸出去。
苏水心心中动容,多想拉住他的手问他这四年过的好不好,可是她却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先上车吧,外面冷,你穿的这么少,别冻坏了身子。”
“诶!”
从前二牛最听苏水心的话,就算是她离开了四年,他恨她,可是在这一刻,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想要听她的,一如从前!
一上马车苏水心再也忍,一把抓住二牛黝黑的手,泪水横流。
“二牛哥,一别四年,没想到还能在见到你…;…;这些年你与父母亲他们可好?我送去的银子可有收到?”
二牛僵硬着身子看着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多想把她像以前那样抱在怀里安慰,可是终究是忍住了!
他与她,早已不是一路上的人了!
他与她之间,终究是分开了四年,缺失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