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百晓生的话,裴玄景淡然的目光中古井无波,他对于对方会是这般的认知,自己做了自己觉得该做的事情,在对方眼中却是宽容这件事却十分的习以为常。
这个世界本就是这般的规则,哪怕有着许多先贤的大愿,但是归根结底还是阶级分明,很难打破,即便是裴玄景一人也很难做到。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到百晓生说道:“裴兄这开创道院之举,为何要选择独自推行,难道不是因为不愿意以势压人吗,否则你裴兄的身份和影响力,若真的要在道门内强力推行此事,这道门内还能够有人能够阻止你?可是你却选择了放弃这条路。”
的确,以裴玄景的实力和影响力,要是想要拉着道门一起来担责任推行道院,就道门之内有谁能够阻止他?
没有人!无论是清虚道人还是老天师,纯阳道人和玄明道人,亦或者自己,面对裴玄景都无法直接拒绝,裴玄景完全可以拉着整个道门跟着自己一起走。
不过裴玄景却放弃了这个做法,这无疑不证明了对方的操守,这样是为何百晓生愿意倾心和裴玄景合作的缘故,因为这样的裴玄景绝对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盟友。
“大家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现在既然原有的目的已经完成,而对于新的目标无法达成共识,贫道又何必勉强呢?”裴玄景轻笑,回答了百晓生的问题。
他对于这个东西看的很开,当初道门联合在一起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天地封印,推动大明神朝的晋升,然后获得神位和气运。
现在一切的目标已经完成,他们这个联盟最初的目的已经完成。
虽然说自己有了新的计划和目标,但是却无法真正的获得他们的认可,裴玄景自然不会选择去强迫要求他们。
前世所经历的教育和环境给了裴玄景与这个世界人的一些不同观念,哪怕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也斩杀了敌人,但他的三观却并未真的说融入这个世界,在某些的事情的时候,裴玄景始终保持着一些原本的心态。
“说实话,我现在对于你十六岁之前经历的一切十分的好奇,当初你的那位恩师到底教授了你什么,才会让你有这般的心态。”百晓生看着裴玄景的目光中充满了异样的色彩。
对于裴玄景的经历他可谓是最清楚的一个,所以他好奇裴玄景到底是在小的时候接触过什么,才会有这般的迥于常人的认知。
“呵呵。”裴玄景笑了笑,这些东西他觉得没必要去讲,就算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因为在他原本的世界,这些东西其实也一直有一部分是不赞同的,只不过裴玄景做出当初教育体系的得利的一份子,所以才会有这般的认同,愿意选择用这般的方法。
每个人的经历和眼界是不一样的,对于道门的这些强者而言,他们想要的东西和裴玄景是不一样的,双方对于许多的东西的认知是截然不同的。
裴玄景可以接受所有人的平等,每个人都应当有受到教育的资格,他们应当有机会去获得功法,在这个世界上拥有向上的机会。
可是对于大明世界的许多人而言,他们心中的宗族,教派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功法传承是他们立世的根本,裴玄景的这些作为在他们看来无疑是在挖掘他们的根基,这是认知的根本差异。
如果真的要算起来,不是他们没有格局和眼界,反而裴玄景这般将功法肆意传授给所有人的做法,才是异类。
所以,裴玄景不可能去逼迫他们做这些事情,也从未考虑过用力量来促使这件事情。
见到裴玄景不愿意多说,百晓生也不会去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去探寻对方的秘密,才是他们能够现在相处的最重要的规则。
他感慨一声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因为你的这个做法,才让人佩服。”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日和那位巫先生越来越多的交流,百晓生对于天荒界的格局和行事方式有了更加的了解。
随着更多的了解,百晓生就十分清楚的知道了天荒界那赤裸裸的强者为尊的规则,弱者面对强者根本没有任何违背的资格,要么服从要么死,没有第三条选择。
以裴玄景现在的实力和天资,甲子之数晋升灵境七重踏入六阶,哪怕是在天荒界也是镇压一方的强者,在加上这般如此千古无人后无来者的天资,就算是灵境九重的至强者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不会和裴玄景敌对。
这样的强者,在面对他们这些人的时候,却是和善和尊重,没有选择以势压人,如此鲜明的对比,更能体会到有裴玄景这般盟友的幸运。
百晓生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说起来这一次真正的来意:“天地真正复苏的时间只剩下三十载了,如此短短的时间,我绝无可能拥有抗衡灵境九重至强者的实力,所以我希望将来有可能的情况下,裴兄能够施以援手。”
天荒界的强者归来,他需要面对的是天机阁一脉这般拥有灵境九重至强者坐镇的顶级势力,这般庞大的势力,对于眼下的百晓生而言,几乎是难以抵挡的存在。
哪怕百晓生有了自己的底牌,有再大的自信,他也不会痴心妄想的觉得自己在短短三十年就能拥有抗衡灵境九重至强者的能力。
灵境九重一步一登天,灵境八重和九重的天堑几乎是难以逾越,自古之今万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拦在这条天堑之前,毕竟若是真的如果这道关卡这么容易突破的话,这灵境九重至强者的数量也不会这般少。
如天机阁这般的实力,而且哪怕那位天机老祖不出手,其麾下的势力强者对于百晓生也是极大的威胁。
所以,百晓生希望在必要的时候,裴玄景可以对他施以援手,为他牵制一些人。
毕竟按照巫先生所说的,以裴玄景精气神三道兼修的实力,他真正的实力就不能单纯境界来论,如今踏入灵境七重凝聚自身道基,再加上执掌金书玉册副册在手,至少灵境七重无人可敌,灵境八重也有资格应对。
虽然巫先生的推测和裴玄景的真正战力有很大的出入,毕竟对方也绝对想不到裴玄景有着人生模拟器在手,他的实力提升远超想象。
但是这般的战力对于此刻的百晓生而言已经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了,毕竟哪怕是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未曾想过裴玄景能有今日的实力,在这个时候。
他不禁将目光看向裴玄景。
百晓生又补充了一句话:“当然,若是面对不可抵挡的敌人的时候,裴兄无需出手。”
虽然两人是盟友,但是百晓生也清楚自己的敌人是何其的强大,他不可能,也不希望让裴玄景明知不敌的情况下继续出手。
百晓生走到今天绝对不是一个意气用事之辈,如果真的面对无法抵抗的敌人,裴玄景就算出手也不过是枉送性命,没有任何的意义。
到那个时候,他会甘心赴死,绝对不会拖累裴玄景。
倒不是他和裴玄景的交情真的到了可以让他放弃生命也要保全对方性命的地步,而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在那个局面下,裴玄景活下来才是最好的结果。
以裴玄景的天赋,有很大的可能会踏入灵境九重至强者的境界,未来说不得还能为自己报仇。可是两人如果一起死了,他就连报仇的希望都没有了。
“这是应有之意,我自然会适时出手。”裴玄景点点头,没有拒绝。
这也是当初两人本就商议好的事情,在天荒界那些古老势力归来之后,两人有互相守望互助的责任。
听到百晓生后面的补充后,裴玄景郑重神色肃然道:“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我必然会为百兄报仇。”
对于百晓生的担忧,裴玄景自然清楚。而百晓生在这般的情况下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对方的理智。
以裴玄景现在的实力,的确可以抗衡灵境八重的强者,不过天机阁却是拥有灵境九重至强者存在的顶级势力。
按照正常情况下,灵境九重至强者不轻易出手,所以若是天机阁的其他人出手,裴玄景都可以为对方挡下。
可是那位天机老祖本就是聪慧绝顶之人,谁也不知道未来对方会不会按照套路出牌,若是在三十载后,那些古老的势力回归,裴玄景还没有拥有匹敌灵境九重至强者的力量,对方却以雷霆之势出手,哪怕裴玄景也恐怕会有些力所不及。
而且,裴玄景想要做的是约束所有的强者不得随意对普通武者修士出手,这般的情况下,裴玄景注定要走上一条举世皆敌的道路。
到那个时候,裴玄景的处境或许比百晓生危险。
“裴兄,你...”百晓生听完裴玄景的话之后,面色凝重起来,看向裴玄景的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
原本他以为自己将来所遇到的局面已经十分困难了,可是若是裴玄景真的要执意做自己想要推行的这些事情,那么对方所遇到的局面比自己更加困难。
若是自己的局面可以称之为九死一生的话,裴玄景想要给所有的强者身上套上一道枷锁,这无异于是举世皆敌,十死无生。
“如此的举动,即便是那些原本的神朝在最巅峰的时候都未曾能够真正做到,更遑论裴兄你呢?”百晓生有意劝说道:“这天下虽然一直有先贤圣人说着众生平等,可是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平等过。人,在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未来的不平等。”
百晓生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裴玄景的本心,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对方只是一个趁势而起的英雄,后来联合道门各方组成道门联盟,推动神朝计划,然后执掌神位,推行道院,百晓生只是觉得对方是一个充满大仁大德的圣贤之人。
但是现在见到裴玄景竟然想要为那些普通人与无数的强者实力敌对,这却让百晓生觉得对方是不是一个过于理想主义的痴傻之人。
这天下从来都不平等,天下的大势,意志都只是执掌在最上层人的手中,他们操控推动着时代的滚滚浪潮,那些最底层的百姓,武者修士,在那些人的眼中不过是区区草芥罢了。
就连那口口声声说着众生平等的佛陀,也不会真的如此认同。若是众生平等,又哪里来的佛陀,菩萨,阿罗汉呢?
而裴玄景,这个原本应当是属于和那些人同一类的人,却选择另一条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路。
“人,的确在降生的那一刻就充满了不平等。”裴玄景不否认百晓生的这句话,但是他也同样沉声说道:“但是我依然觉得这并不对,没有人就天生卑贱,没有什么公侯万世,王侯有种。”
的确,有些人生在罗马,有些人生来牛马。
对于这个局面,裴玄景并不奇怪,也是亲身经历,亲眼目睹。
可是那又如何,永远不要忘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现在这些人高居九重,俯览众生,但是也不要觉得这是万世不移的事情,有朝一日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也未成不会发生。
百晓生反问道:“那裴兄可曾记得,现在的你,和普通人并不一样,你也是属于掌握权力的一员,等待未来真的成为如同你所期待的世间,是否你也会被人掀翻推到在地?”
怪不得那些人对裴玄景恨之入骨,因为裴玄景的举动的确在侵害他们的利益,也同样在损害者自己的利益。
等待未来天下那些普通人崛起,他们想要重新的占据属于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他们不会记得裴玄景所做的一切,而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推翻裴玄景,为他盖上万世骂名。
裴玄景闻言丝毫不为所动,他神色淡然说道:“对于这个可能,我自然也曾考虑过。可是那又如何,我所做的一切,根本不需要他们称赞和歌颂,我只是在做我想的事情罢了。更何况我不认为有那么一天,因为我始终是主导者,我拥有可以保证这些东西推行的力量。”
人,总是善忘的。当他们获得了一些东西后,会轻易的忘掉原本帮助他们的人,忘记若是没有那个人的帮助他们就没有今天。
甚至,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将一切的罪名加诸到原本的那个人身上,以此维护自己道德的完整和优越感。
这个局面,裴玄景可是亲眼目睹过的,绝对不是有可能,而是必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