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地上神朝计划真的存在”顾籍强自按捺着心中的波澜，出声问道。
刚才听到裴玄景说道追求长生，他也是偶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当初看到的记载，才试探着说出来。
却不想，一语中的。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事情就大条了。
这意味着当初自己和王琼商议时的推测可以完全推翻，毕竟对方的目的和他们的预想根本不一样。
并且，若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对方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裴玄景也从顾籍的表现明白了对方应该对此事了解不多。
按照裴玄景猜测，对方也应该只是从哪里得到了只言片语的消息，刚才是无意中喊了出来。
不过他也不怕对方泄露，说道：“不错！若是建立地上神朝，则长生可期。”
虽然裴玄景还不确定地上神朝是否真的可以长生，但是却并不妨碍他以此为诱惑。
长生！
顾籍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原本在顾籍看来，除了权势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吸引自己。
可是在听到可以长生之后，顾籍却突然无可否认的是自己已经心动了。
特别是在刚才看到裴玄景第一眼的时候，顾籍就感到了时间的无情。
十载未见，裴玄景依旧风华如故。
可是自己，头发渐白，未曾突破三品的他，身体已经衰弱，人生已经迈向终点。
长生，是生命几乎发自本能的追求。
古往今来无数的帝王，哪怕是坐拥四海之广，天下之富，享尽荣华富贵，却依然看不破生死。
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又怎么能够拒绝。
“真的可以长生吗？”顾籍沉声道，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裴玄景看着眼前的顾籍，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初见时的那一刻。
在那时候，身为府尊的顾籍为了向上爬，他满怀壮志，双目中充满了野心。
此刻，对方的野心和壮志比起当初，更加的炙热，浓烈。
“至少可以延寿！”裴玄景的回答，正如他所期待的那般。
呼呼呼...
顾籍闭上双眼，长长呼吸，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裴玄景也不着急，就这样的等待着他。
也许过了许久，也许只是过了一瞬间，顾籍缓缓睁开眼睛，再次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但是却依然可以看到对方隐藏在眼眸深处的难以消去的野心。
“我，可以相信你吗？”顾籍缓缓开口，他的双目紧紧盯着裴玄景。
裴玄景对于顾籍的眼神没有避让，双眸中充斥着真诚：“正如十几年前我愿意踏入那处秘境福地，为你夺取奇物一般。我的承诺，不会违背！”
轰！
这句话击破顾籍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
当初的裴玄景和自己的约定，愿意孤身涉险深入秘境福地夺取奇物。
哪怕有着离开的机会，对方依然选择了遵守承诺，将奇物交予自己，才有自己返回天都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于此，两人才结下了不菲的友谊。
今日的裴玄景再次以此为例，他愿意相信裴玄景，搏一次！
“今日回去之后，我会为你说服老大人。”顾籍做出了承诺。
他决议今日回去之后，全力说服王琼同意，以促成这次的合作。
“将来长生之机，必然有顾兄和王尚书一位。”裴玄景正色点头说道。
他的承诺绝对没有丝毫的作假，眼下的王琼和顾籍等人是他们最好的合作对象，而且双方没有太大的冲突，甚至放眼未来的话，还有着共同的利益，未尝不能长久的合作下去。
或许有人认为，单单凭借裴玄景他们这些人的力量，足以将眼下占据利益的人清扫一空，根本不需要付出这么多的利益，做出妥协。
不错，以裴玄景他们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即便是王琼真的放下成见和杨廷和合作在一起，也很难组织裴玄景他们。
但是，之后呢？
在清扫了这些人之后，这天下又怎么办？
以裴玄景他们这些人中，哪怕有着足够的实力，但是想要接管这个疆域万万里，子民亿万的帝国，又需要多少的管理人才？
若是引动天下烽烟四起，四方皆反，如果闹得天下大乱也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到那时候他们又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去镇压、平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到现在的时间。
如此下来，他们的计划又要拖延到什么时候来实施，甚至说不得还会引得群起而攻之。
“无论是现在站在朝堂上的那些人，还是我们费尽力气换上一批人，最终的结果都无法改变。”裴玄景心中暗想道。
他清楚，毕竟在缺乏可以替代人的情况下，他们无法真的说将所有人都消灭。
而且就算消灭了这些人，最后重新占据这些位置的，依旧还是这些人。
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一个循环罢了！
裴玄景知道，哪怕是他亲自下场都做不到，这不是一时的事情，而是一件漫长到几乎永恒的事情。
这是圣人都几乎难以做到的事情，更遑论裴玄景。
“好！”顾籍点点头，果断的选择告辞。
今日的商议结果出现了他的意料，他所得到的消息完全超乎想象，所以他需要去和王琼商议，方才能真正的保证自己所做的决定没有错。
“小弟静候佳音。”裴玄景笑着说道。
望着看着匆匆离去的顾籍，裴玄景唤来玉真子和庞弘，对着玉真子道：“你且暗中护送他回去。”
“是！”玉真子领命而去。
裴玄景将目光转注到庞弘身上，庞弘明白了裴玄景是有事情要自己去做：“老师有事情尽管吩咐吧！”
裴玄景笑着对他道：“当初林兄将你从天都带出去，也算是不小的恩情了。你既然回返天都，那就有必要去拜访一番。”
庞弘领悟了裴玄景的意思，试探问道：“弟子怕说错了话。”
他需要裴玄景划出一条线，方才好拿捏尺度。
裴玄景低声在庞弘耳畔说了一番，庞弘点点头：“弟子明白了。”
说罢，转身离去。
空旷的静室内，裴玄景手中把玩着非金非玉的冥书残页。
百晓生笑着走进来，似笑非笑的说道：“果然，只有利益，才能驱使人爆发出最大的潜力。”
对于百晓生而言，刚才的那一幕他见得何其多，几乎是司空见惯了一般。
不过每一次看到，百晓生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裴玄景抬起头来，他指了指对方和自己，嗤笑道：“你我辛苦谋划，难道不也是为了利益吗？”
“哈哈哈。裴兄说的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倒是我糊涂了，你我本是为了利益，又何尝看不起他人呢？”
百晓生一合手中的折扇，苦笑道。
裴玄景问道：“那位首辅大人有什么回应没有？”
他如此大张旗鼓的前来天都，虽然只是向王琼一系透露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在如此关键敏感的时期，那位首辅大人不可能不关注道这种事情。
百晓生：“你的人曾经与那位首辅大人有过接触，虽然并未见到其本人，但是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意。”
“嗯？”裴玄景来了几分兴趣：“对方如何回答？”
他们两人所说的投露自己的来意，并非是如同和王琼这边的和盘托出，直接说出了自己这边的目的。
毕竟他们之前和那位首辅大人也并无太多的接触，自然不可能如同王琼这边直接了当的亮出底牌。
他们和杨廷和接触的时候用的借口是，裴玄景如今在江湖上已经有问鼎之势，又招揽了许多的人手，所以有重立神霄派的想法。
他此次前来天都，就是为了在这个时机和皇室还有大明朝廷达成和解，化解当初的恩怨，重新建立神霄派山门。
裴玄景不知道这个借口是否能够瞒过对方，所以才想看一下对方是如何回答。
“对方并未给出确定的答复。”百晓生轻摇扇子，然后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了对方的态度：“不过有些许的暗示，若是你愿意为他所用话，他到可以在日后助你完成此时。”
“呵呵，狂妄！”裴玄景脸上露出些许的生气的神色来。
饶是他现在这般平和的心态，听到这个回答，也不由有些生气。
对方所谓的为他所用，不过是一句委婉的说法。
其实真正的意思就是，让裴玄景投入他的门下，当他的打手，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收下当狗。
哪怕以裴玄景这般的强者，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只懂得逞匹夫之力的莽夫罢了，根本不放在眼中。
说到底这些人还是平日里端的时间太长了，无数人吹捧恭维让他们几乎迷失了自己，觉得所有人都应该供着求着他们。
若非是王伯安和裴玄景相识，知晓裴玄景到底有多强，背后有多么大一股势力，恐怕王琼也不会太将裴玄景放在心上。
百晓生幽幽道：“果然是太平的日子太久了，那些人已经忘记了那段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的日子了。”
他对于那些人看不惯也很久了。
哪怕在江湖上再有地位，但是在那些人眼中，依旧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江湖匹夫。
“呵呵。”裴玄景轻笑，淡淡道：“不用着急，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等待计划成功之时，就是裴玄景他们清算的时候。
哪怕是他们无法清算掉所有人，但是却也可以清算一部分。
至少，在这个时候，哪怕是为了安抚人心，以此来争取天下百姓的民心，也应该借一些人的人头来用一用。
百晓生也是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对那一天期待已久了。”
“好菜不怕晚，不要着急。”裴玄景的笑容充满了冷冽。
百晓生话题突然一转，说道：“方才我看到庞弘离开，好像是入城去了。”
裴玄景也不隐瞒，说道：“我的那位林兄，现如今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了。”
自从江彬接任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被他视为心腹的林庆义也一路水涨船高，官运亨通。
不到十年的时间，已经从当初的千户一职升任到了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职位。而且凭借着锦衣卫的无数资源奇珍供养，就在不久前踏入了二品武者境界。
再加上其锦衣卫的特殊身份，可以说在这天都之内，对方也算的上位高权重了。
“你的消息还是有些过时了。”百晓生看了裴玄景一眼，说道：“根据我的最新消息，对方恐怕很快就要升官了。”
前不久的天都治乱，虽然锦衣卫也折损了不少的高手，但是他却不但击杀数位作乱的高手，立下大功劳，还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有传言，因为在这一次天都之乱锦衣卫折损了一位指挥同知，江彬有意让他升任这个职位。若非是因为如今形势不对，担心太过于出风头，他的官职早就晋升了。
“哦？”裴玄景了然，说道：“看来我这番落子，还算不错？”
百晓生赞同道：“不错！”
裴玄景笑着开口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百晓生笑着点点头：“眼下只等待那位殿下入天都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只需要等待那位兴王殿下入天都了。
若是王琼同意合作，那么就是双方一同推那位兴王登位。
可是若是王琼拒绝，那么裴玄景他们就会按照自己的备用计划来行事。
至于说最后会有怎么的后果，他们是否能够承担得起，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之前，裴玄景打定主意就在白云观潜修，将一切的事情都交予百晓生他们。
他托人所打造的引雷支架已经铸就完毕，裴玄景也可以借助其继续淬炼灵化自己的肉身了。
时至惊蛰，气温回暖、春雷始鸣、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
本来只是司空见惯的惊蛰时节，有一些震雷响起也不算什么。
但是在白云观周围的许多人却发现，今年的春雷持续时间仿佛比起往年要长上许多时间。
接连半个月的时间，每日都有雷声炸响，震彻苍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