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七杀剑主还是阴司酆都鬼帝,这两人都是江湖上有数的强者。
且不说那酆都鬼帝是位列至尊榜第四位的江湖至尊,就单单七杀剑宗的七杀剑主,单以个人实力论之,也足以挤进江湖前五十之列。
这两人都饮恨在裴玄景手下,如此可怖的事情,怎么能够不让人震惊。
同时雪无痕出现和裴玄景进行短暂的交谈,而后又传递开来。
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事情,但是却让不少好事之人宣扬为,就连位列至尊榜第二的天魔宗主雪无痕也不敢和裴玄景一战,所以哪怕裴玄景击杀魔教之人,雪无痕也不敢和裴玄景动手,才远遁而去。
一些人认为,恐怕很快百晓生就要重新排列至尊榜,而裴玄景也足以和老天师同列第一位。
虽然他们认为,在这天下只怕也只有老天师真的可以有击败裴玄景的可能。
但是想到老天师已经活了三个甲子,裴玄景不过刚刚才过三十岁,恐怕在接下来的几百年,所有人都要仰起鼻息。
而且比起一向深居简出,不理江湖诸事的老天师,这位杀生道人可是性格霸道,似乎不是好说话的人。
.........
自从皇帝遇刺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有余。
虽然大明朝廷还是强势宣称皇帝只是受伤,并无性命之危,但是这些话用来哄一哄什么都不懂的黔首百姓倒也罢了,想要欺瞒这些在朝堂上厮混的人精,却有些开玩笑了。
毕竟,当今皇帝虽然行事略有一些荒唐,接连月余不进行大朝会都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但是以这位皇帝的性格,接连三月不朝会,也不再人前露面,就可是有些难以说服人了。
毕竟哪怕是为了安抚人心,若是皇帝哪怕真的重伤垂死,也可以微微露面,让许多人放心。
但是如今,接连三个月朝会不开,宫中的旨意,全部是由内阁联通六部尚书这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传出,又怎能不让人新生怀疑呢?
天都,兵部尚书王琼的府邸。
六部尚书,无论怎么排,一般而言都是吏部和户部尚书为首。
但是到了如今这些年,这位现在掌管兵部的王尚书在朝堂中的可谓是位高权重,也几乎只有内阁首辅杨廷和可以与其争锋。
原本就门庭若市的王府,在皇帝遇刺消息传出后,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来访,想要拜见兵部尚书。
可是,从无例外,全部遭到了拒绝,没有人可以进入其中。
是夜,没有人知晓的是,左副都御史顾籍从西北道返回天都之后,在都察院述职完毕之后,换上一身常服来到了兵部尚书的府邸之前。偏门打开,有人将其接引了进去。
书房之内,烛火通明。
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王琼一身常服,并无平日里在外面那副泰然自若,智珠在握的样子,反而是一脸疲态,似乎苍老了许多。
“伯安,这一次辛苦你了。”他缓缓对着书房内的另外一人感谢道。
王伯安依旧是一身儒衫,端坐在桌椅上捧着一卷书册,听到王琼的感谢,他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大人言重了。”
王琼微微摇头,清楚这段时日王伯安付出很大。
当日将法无涯带回天都之后,王伯安便一直在耗费功力替其疗伤。
这段时间来,若非是他日夜不缀的加以援手,恐怕法无涯根本活不了这么久。
看着说了一句话,然后又自顾自的捧着书卷观看的王伯安,王琼也不由的开口问道:“别人都恨不得从老夫这里得到一些消息,反观你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王伯安头也不抬的说道:“该说的,大人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让我知道的,就算问了,想必大人也不会说。”
“哈哈哈...”原本还有些疲态的王琼忽然爽朗的笑了起来,他摇头说道:“若是这世间之人都如你王伯安这般,老夫可就省去了不知道多少烦心事。”
他的话意有所指。
自从天都之乱后,皇帝遇刺的消息传遍四方,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要想从他这里得到消息。
哪怕是王琼愤怒的多次呵斥,可是仍然有人一心钻营,想要探取消息,让他烦不甚烦。
王伯安终于放下书卷,看了一眼难言疲惫的王琼,叹息道:“这段时日老大人辛苦了。”
哪怕是一直专注在为法无涯疗伤,也有不少的消息传递到他的耳中。
值此局势复杂,暗流激涌的时候,各方人马的布局谋划之多,谁都不会忽视掉这位闲赋在家的王伯安。
且不说那他超凡卓绝的领兵打仗的天赋,单单是其一身高深莫测的武道实力,被许多人认为在这天都之中也足以位列在前十之数。
如此的人物,没有人愿意他被对手拉拢而去。
所以哪怕王伯安不主动,也会有人有意无意的给他透漏许多信息,以为示好。
以王伯安的聪慧,哪怕只是一些零散的消息,也足以让他借此看透许多的东西,明白一些人的顾虑了。
他清楚,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司马如今肩负了多么重的胆子,承载这何其重的责任。
“唉。”王琼幽幽一叹,他忽然出声对着书房问道:“左副都御史到了吗?”
“回老爷,已经到了,正在偏厅等候。”
“请左都御史来书房吧!”
“是,老爷。”
王伯安微微一笑:“老大人若是和顾兄有事情商议,我就先告退。”
王琼嗤笑一声:“别装傻了,你应该知道今日请你过来,就是为了一些事情。”
阻止王伯安开口,他说道:“等他来了我再一同说。”
王伯安点头。
...
“下官见过尚书大人,见过王兄。”走进书房的顾籍看着同在书房内的王伯安,眼眸闪过一丝异色,却不动声色,对着两人道。
王伯安也对着顾籍点头:“见过顾兄。”
“行了,不用多礼,坐下吧。”王琼摆摆手。
三人落座,顾籍先是介绍了一番此次西北道的事情。
听完他的话,王琼微微点头,赞赏道:“这一次你做得不错。”
“这一次能有机会,还要多谢大人。”他谦虚道。
若非是因为王琼举荐,这一次西北道之事也轮不到他一个初进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去。
王琼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说,而是先对着王伯安示意。
王伯安摇头回答道:“附近并未有人靠近。”
王琼才对着两人道:“今日请你们二人前来,是有另外的事情想商议。”
顿了顿,他才缓缓开口道:“是关于宫内...”
哗!
话还未说完,两人顿时神色郑重的看向王琼。
对于两人神色变化,王琼毫不在意,沉声道:“陛下已经龙驭宾天了。”
果然!
出奇的是,这般惊天的消息说出口之后,两人并未太过于震惊,反而有一种解开迷雾,果然如此的心态。
这两人都非愚笨之人。
王伯安在天都内,早都接受过不知道多少人有意无意的暗示,他自己也早有了猜测。
顾籍虽然身在西北道,但是身居高位,自然有着自己的消息来源,对于天都之事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是这种大事怎么能不清楚。
王琼说破此事,两人倒也并不意外,毕竟心中有了准备。
书房内进入了短暂的沉寂,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见到两人这番表情,王琼在心中暗自点头。
若是这两人是一副错愕震惊的表情,他倒是有些怀疑这两人值不值得自己托付接下来的要事了。
毕竟不管是真错愕还是假错愕,都代表两人要么是在敷衍自己,要么就是愚鲁之辈。
“那么天都中流传的那个消息,应当不假了?”顾籍郑重开口道,他看向王琼问道:“如今陛下驾崩之事,秘而不发,难道真的是继位之人还未有定论。”
虽然只是回天都短短几日,但是这个消息依旧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不错!”王琼没有否认,就这样承认了。
对于天都中流传颇广的这个消息,他又怎麽能够不清楚。
但是知道了又如何,对于这个流言,他只能不闻不问,当做不知道。
毕竟放任自流还好,若是真的插手,那么反倒是相当于坐实了这件事情。
王伯安皱眉问道:“关于继承人之事,陛下当初应当早有定论。怎么会到如今还有争执,无法定下继承人。”
虽然对于那个将自己闲置,逼迫自己辞官的皇帝王伯安很不满。
但是他也不认为这位继位许久,还未留下子嗣的皇帝会没有留下关于继承人的旨意。
对啊,这位皇帝虽然荒唐,但是也绝非不会这般。
顾籍也是同样的想法。
“唉!”王琼轻叹一声,幽幽道:“这便是如今争执不下的一点。那就是陛下虽然有意此事,但是只是口上提了一提,并未真的下旨。甚至为了不引起太大影响,连起居录都未曾记录此事。”
王伯安和顾籍相视一眼,没想到眼下竟然是这样一个情况。
顾籍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此想来,必然是老大人和首辅大人的意志有了冲突?”
当今朝堂之上,最有权势的两人,当属首辅杨廷和跟眼前这位尚书大人。
其余之人,哪怕是有什么想法,只要这两人达成一致,将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哪怕是勋贵一脉也休想翻起波澜。
王琼默然,顾籍说道不错,对于皇位继承人来说,他和首辅杨廷和确实有了争议,才导致这件事一直未曾定下。
王伯安看出王琼的尴尬,出声问道:“不知道老大人意属何人?”
“陛下之从弟,当今兴王!”
“按照皇明祖训而言,兄终弟及,倒也是合乎理法。那不知道首辅大人何意呢?”
“择宗室内一幼子,过继为陛下之子,效仿前宋仁宗之例。”
“如此说来,倒也不为过。”
无论是兄终弟及,还是过继宗室幼子,两者都是合情合理,特别是没有遗诏的情况下,难分对错。
王琼嗤笑,沉声问道:“主少国疑,如今的天下还能等待一位少年君王成长起来吗?”
听到这一句,两人默然不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因为这牵扯到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部阁之争。
几乎是在同时,龙虎山上的裴玄景对着玉真子开口道:“兵部尚书王琼和首辅杨廷和的争议,看似只是新君之争,其实背后更是代表着一个无法隐藏的矛盾,部阁之争,以及日后大明的国策走向。”
自从内阁诞生以来,权势不断增加,从原本的辅助六部而逐渐的与六部并列,这些年来已经有位居六部之上的趋势。
可以说,首辅和王琼的斗争,一直都是内阁和六部的权势之争。
新君如何定,也是关乎日后大明国策。
毕竟那一位皇帝在位之时,虽然有些荒诞,但是其整备军事,编纂武经,早已经有了出兵关外的趋势。
可是若换做一位少君继位,那么这件事必然会停止或者延期。
这对于为此准备十数载谋划的王琼而言,是难以接受的。
而兴王虽然年少,但是已经十五岁,继位之后,不需要几年就可以亲政,掌管朝政,便能继续推行这般的计划。
玉真子对于裴玄景的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真人慧眼如炬,玉真子自愧弗如。”
能够仅凭借百晓生传递来的寥寥消息,就能够分析出这般东西,这是他所不能。
他略微思索后,问答:“那以真人之见,最后谁会赢?”
“谁会赢?”裴玄景爽朗一笑,而后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负手望天。
幽幽的声音落入玉真子的耳畔:“他们谁胜谁负贫道不知道,但是最终的赢家必然有我们一席之地。”
如果说裴玄景之前对皇位不闻不问的时候,可能还会按照原有的轨迹进行。
但是当裴玄景决定联合诸方势力参与到其中的时候,最后的结果必然要附和他们的利益。
否则,这个新君无论是哪一方推举出来的人,都必然无法上位。
玉真子闻言,浑身一震。
看向裴玄景的目光中充满了尊敬与崇拜。
裴玄景望着浩瀚星空,对着身后的玉真子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需要闭关一段时日。”
玉真子点头道:“真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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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城郊的白云观,香火旺盛。
夜幕降临,百晓生缓缓走入其中,有一个道人早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他对着眼前的道人悠然道:“深夜来访,不请自来,还望观主见谅。”
道人摇头道:“居士既然远道而来,贫道又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百晓生对于其话语中的些许排斥不以为意,笑道:“今日来访,是欲要和观主谈一件关乎天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