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堂主道:“十数年前,你尚未出世,岚儿亦小,阿荃便留在邀月堂内照顾岚儿,为父却率人去了岐山总堂。本以为是昆仑山纠集诸派大肆进犯,各堂聚护教,共御强敌。谁曾想到了那里,却见到和听到一件令人气愤填膺之极的事。本教与昆仑诸派有隙,那是前世宿仇,怨不得谁,只能慢慢化解,可是此事一出那是再也别想了,本教不只不容于正道,更得罪于天地之间,沦为人见人恨、天地不容的妖孽之徒。”
莫雩奇道:“这么严重!?难怪爹爹痛恨。”
莫堂主忿忿道:“这事说来心寒齿冷,离教主不听劝告,诛杀数十万生灵,得了几颗通过歪门邪道凝聚而来的血珠,此事本就为众多本教弟子不满。这血珠都是冤鬼亡魂所聚,怨气极重,造下这等无边杀孽万万不该。更气人的是,听说那鉴花堂找来一个受孕妇人,欲用此妇吞纳血珠,修炼什么全阴之体。”莫雩惊道:“数十万生灵只为修炼个全阴之体!?真是可怜,这种邪法又有什么用?”想到这其中得有多少杀戮与冤屈、多少妻离子散,不禁心灵悸颤,唬出一身冷汗。莫堂主道:“自然有用,不过它不是用来修仙祈福,也非用来造化世人,乃是再造无边杀孽、一个至恶至极的杀人凶器!雩儿一定听说过本教岐山大战让各派铩羽而归之事,那一场战为父亦在,说实话,只要各自相让一步,非是没有转圜余地,本教也非如传言所说节节失利退守老巢,乃是本教数堂协商,故意忍让,欲寻机化解这数百年恩怨。除我内五堂俱有此意,便是驭兽堂姜堂主亦有此心。可惜天不从人愿,旦夕之间,风云倒卷,不但仇怨未解,却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了。”这话说完,莫堂主望了一眼方仲,又道:“道家有无为之心,本堂亦有兼爱之意,打打杀杀的事,又岂会是我本心。”
方仲道:“既然如此,莫堂主在卧虎庄行刺之事又是为何?”
莫堂主哂然一笑道:“岐山之战本教所以取胜,乃是出其不意的靠着一个襁褓之中刚刚出生的婴儿。那婴儿据说就是那数颗血珠融入骨血所化,便是血婴。本来我等只道那血珠便如丹丸一般吞食后助人功力,习得妖法,岂知是让孕妇服食诞下婴儿。这其中有何窍要本堂不知,似乎与昆仑派也有诸多关联,我也是听御风堂风老堂主所说才明了一二。”莫雩问道:“风老堂主?为何我从未听爹爹说过。”莫堂主道:“风老堂主算起来还是为父长辈,久经日月,饱经风霜,是本教耆老,我曾多得他老人家助益,受教良多,可惜已是多年没有音讯。为父最后一次见到风老堂主,便是在岐山之战后的总堂,他告诉我一件万分紧要之事并要我去做。”
莫雩道:“风老堂主让爹爹做什么事?”
莫堂主顿了一下后道:“风老堂主让我去偷一个婴儿,如偷得便转交于他,如不能偷得,便——杀之!”
莫雩轻轻啊的一声,道:“风老堂主让爹爹去偷血婴!?这是为什么?”
莫堂主露出一丝苦笑,道:“雩儿倒也聪明,风老堂主确实是让我去偷血婴,这当然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再遭难,杀伐干戈能得缓解,不造无边杀孽的无量功果,试问为父怎么能够拒绝。只要血婴一去,离教主没有依仗,不敢乘胜而为。昆仑诸派精锐大丧,一时不能再起,这天下间谁来挑这事端,岂不正是天下太平了么!即便是为了暂时安宁,为父亦要去做。”莫雩道:“那爹爹去了吗?偷得还是未偷得?”忽的心里一惊,别自己便是那偷来的婴儿养到现在,转念又想,爹对自己溺爱有加,若是偷来抢来还会这般爱护?不禁又为自己的想法好笑。
莫堂主缓缓摇头道:“爹去是去了,却没有偷到,不只未偷到,还与人相斗一场露了痕迹。我记得风老堂主与我相约,不管成与不成,都到五里坡相候。爹是深夜潜入总堂大殿,一路潜行隐迹,倒也无人觉,可惜将要入得后殿时便被一蒙面人撞见,二话不说就打。那人本领奇特,使用一截木拐,为父怕人认得亦是蒙面拿刀不曾携琴,故此斗了个相当。二人拐来刀往,都不得脱身,却也都不说一句话。为父逼得急了,想以险招取胜,故意买个破绽,一刀掠空,让他木拐撇空打来,却突然回刀,拼着被他戳上一拐也要把他力毙刀下!”
莫雩紧张的问道:“后来呢?爹不要被伤到才好。”明明爹爹就在眼前,听他诉说往事,竟而关心起来。“爹自然没事,那拐点到腰间就收了回去,似乎不曾想下死手。可爹那一刀却不留手,差些消了他的脑袋,虽然危急关头被他躲过,还是砍下了一缕头。便在这时,后殿已被惊动,吵嚷着有人擅闯后殿,无数护殿弟子6续冲了出来。爹见形迹已然败露,偷婴已不可能,只能寻机逃走。本以为那人要趁机纠缠住我,不料他丢下一句:好一个奴才!就逃之夭夭了。那一句话分明是个老妇人所言,我才知相斗了半天的,是个妇人。”
莫堂主轻叹一声道:“婴儿未偷到,却惊了整个总堂大殿,为父潜伏暗处直至天明亦无法下手,迫不得已,便去五里坡等候风老堂主,向他禀告失败之事,可是我等候了半天,亦不见风老堂主前来。一直到日已沉暮,望着来路茫茫,爹便知道,风老堂主……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