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陵忽然改这下元会举办之地,卢公礼等人固然不明白,连马武这些知道一些内情的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天师自己不说原委,旁人也无权来问。张道陵一边吩咐王长赵生上香茶伺候,一边等候方仲消息。
茗茶数锺,张道陵忽道:“这下元会虽然办了无数个年头,原本不当存有什么疑问,只是心血来潮,倒要想问师太一事。”
静恩道:“天师如有疑问尽管说来。”
“师太是慈航静斋高人,也必然知晓些陈年旧事,鄙人受慈航静斋大恩一直铭记于内,想当年我养母也是一方高人,却抚养鄙人这一不成器劣子,难免有些是非之人搅动口舌,横生污名。鄙人年少时并不了解其中苦涩,只是后来一想,我养母之忍辱负重,实非常人能及。”
静恩道:“我辈行事但问无愧于心,旁人一点污蔑并不放在心上。张天师能有今日成就,足以告慰其心。”
张道陵摇头道:“鄙人也是一介凡夫俗子,扪心自问,既无血肉之情,也无契阔之恩,何以此等好事偏偏落在我张道陵头上?师太可知这是为什么?”
静恩一怔,微笑道:“张天师福泽深厚,有此机缘巧合,也是因果循环。”
“无功受禄只能让鄙人寝食难安,师太若以为这便是因果恐怕差了。福泽之说虚无缥缈,机缘更是不可捉摸,以此便可断定鄙人日后成就,何其牵强。鄙人也深信因果之说,所以才有此一问。既然张道陵此人能得高人眷顾,莫非是受人所托之故,不然岂能如此凑巧?”
静恩想不到张道陵有此一问,半晌后缓缓说道:“昔年之事贫尼只是略有耳闻,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道陵笑道:“陈年旧事,人已作古,权当聊解闷乏罢了,鄙人只是随口一问,若觉不妥,师太也可不必开言。”
静恩道:“此又非见不得人之事,有何不妥了。贫尼的确听上辈之人传言,当初养育张天师之事是受人所托,只是所托之人是谁贫尼却不知晓,唯知这受托之事也不是白劳一场。”
“喔?莫非还有何报酬不可?”
“张天师说笑了,这些前辈高人岂会斤斤计较,只是个条件而已。这个条件现在听来甚觉多余,即便当时不答应下来恐怕也是一样结局。张天师可还记得以前的巫鬼道?”
张道陵不动声色的道:“当然知晓,那巫鬼道当年盛极一时,可惜如今早已分崩离析了,即便是我教中弟子亦有不少与那巫鬼道沾亲带故。鄙人因此对巫鬼道中的一些小法也有所涉猎,糅合道法草创出一些让人见笑的把戏来。”
静恩道:“这便是了,只不过当时那巫鬼道未现乱象,巫鬼道非佛非道,不尊王化,不敬儒家,称霸一方,以慈航静斋之力亦是无法感化,虽说不上是个敌手,却也不是盟友,平日根本没有什么来往,可巧它却自己找上门来寻求帮助。”
“它如日中天之时怎么会到慈航静斋寻求帮助?”
“个中详情已不为人知,但最终结果便是我辈高人答应了下来,以弟子礼抚养张天师成人,至于巫鬼道,则烟消云散了。”
张道陵面色微变,凛然道:“师太是说这条件便是散去巫鬼道而换来养育我张道陵一命么!?”
静恩点头道:“不错,不过那巫鬼道随后有了内乱,自己衰微下来,虽说有些意外,但毕竟也算是达成了当初约定,故此我们也没有反悔,抚育张天师之责便由我静斋中人承担下来。”
张道陵道:“原来如此。”轻叹一声,背靠龙椅,一瞬间,心中竟然有些失落。
静恩道:“张天师是否有些失望?”
张道陵一笑道:“师太说得哪里话,鄙人岂能分辨不清恩怨是非,养母待我恩重如山,慈航静斋于鄙人有重生之德,何来失望之语。即便当初有什么约定,那也是为了普渡苍生而做。”
静恩说完这些话,便眼神淡淡的看着张道陵,见他面不更色,颇有些嘉许的点了点头。其实张道陵身世远比静恩所说复杂,有很多话牵涉到本门秘术,也就不曾透露出来,但大致的来龙去脉倒是不假。
张道陵闭目沉思片刻,朗声道:“多谢师太释疑,鄙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大祭酒,烦你再备一付红烛沉香,鄙人有用,王长赵升,把为师带来的那具骸骨葬在先父冢内。”
两位弟子一惊,愕然道:“要……开棺么?”
“那不过是个衣冠冢,你把骸骨放进去就是了。”王长赵升都是极聪明之人,再不多话,转身就去办事。张道陵既然如此说,那就说明这是祖师爷的骸骨了,那里还敢怠慢,虽然不知它从何而来,但该知道的张天师自然会说,若不明言,多问也是无益。
不久,马武回禀事情已经办妥,这边刚说完,脚步声响,方仲已从后山回来了。方仲直至张道陵座前,朗声道:“张天师,晚辈已把信送到。”
张道陵道:“结果如何?”
方仲道:“晚辈此行十分顺利,她只看了一眼就答应下来了。”
张道陵道:“好,此事既然办完,鄙人也不能失言,这字诀当转交于小兄弟。”话一说完,即从袖中掏出一卷书轴,双手一托,说道:“这是天字诀,你拿去吧。”
方仲如此简单就得到字诀,一旁的卢公礼不禁心下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