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婉走进去，在书桌那盏亮着的欧式盏灯下看清楚了书房的布局。
莫泽垣应该是个很念旧的人。
这个书房就是莫泽垣在江城市中心那间高级公寓里书房的扩大版，沉闷古朴的木质书架，叠满了各种语言的各类书籍，最多的大概就是金融类的书籍了。
黑檀木的大书桌居在正中央。
莫泽垣不在书桌前面坐着，他俊挺的身姿立在了书房一扇大窗户前，手指夹着烟蒂，放在一旁的水晶烟灰缸里堆叠着烟头。
整个书房都被他没有节制地抽烟而笼罩在了一层袅袅的雾气之中。
虽然莫泽垣平时抽的烟，烟味很淡，但是浓度一高之后，多少都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许婉婉走到了窗户前，没有多想直接伸手将书房里的窗户打开，有一股寒气袭来，但是同时也带了新鲜的空气。
许婉婉这才看清楚了莫泽垣，他的长眸微微带着血丝，眼角含着阴鸷，许多的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却别有一种暗沉的抑郁与沉默。
这一幕就像是回到了好久之前，八岁的小草在一个无聊的午后，踏上了阁楼上的楼梯，看到了在那一扇天窗下捧着书本满脸沉闷和冷漠的少年阿泽。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因为自己的父母的离世，迷路来到了孤儿院里。
一个本来应该幸福的人生变得支离破碎。
许婉婉凝眸望向了莫泽垣，哪怕他现在已经三十岁了，可是她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当年那个十三岁少年的影子。
一股油然而生的相依为命感从她的心脏里升起。
想当年，他们都是孤儿院里被命运捉弄的一叶身世飘零的孤舟，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能再次相遇，再然后生活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
有恨、有爱、还有不可抗逆的命运使然。
所以说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许婉婉像之前得知莫泽垣要给自己的爷爷捐肾那样，伸手抢过了男人修长手指的烟蒂，将它按在了烟灰缸里熄灭。
然后叮嘱道：“少抽烟，别把嗓子抽坏了。”
莫泽垣抬眸不咸不淡地望了她一眼，启唇道：“你怎么来了？”
一开口都是喑哑的声线，说明这几天可没有少抽。
“我怎么不能来？”许婉婉反问道，看着面前男人情绪寡淡到似乎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就连对她的到来都没有什么情绪了。
不应该啊，平时见到她，长眸里多少都会泛起点波澜。
她也靠在书房的窗户旁边，凑身看过去，能看到莫泽垣一向极淡而薄的唇上透着一股苍白，面色还带着一股子的疲倦。
这几天都能从小团子的口中听到关于莫泽垣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守在莫老爷子的病床前。
守着他的最后一程。
她突然有些心软，心尖难得刺痛了一下。
她伸手环住面前男人的腰际，将她的小脸贴在了他健硕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莫泽垣没有料到这个动作，身躯微微一颤。
哪怕他们有过那么多次亲密的接触，或者欢、爱，但是这样简单的拥抱还是很少有的。
首先是他不敢这样去拥抱平时一见到他就炸毛的许婉婉，而许婉婉很少主动，大部分都口是心非地表示拒绝。
她伸手抚了抚莫泽垣颤抖的后背。
这样无言的安慰，许婉婉不知道莫泽垣到底懂不懂。
反正在她还是傻子的时候，面临许多让她心碎的时刻，曾多次幻想过有人能简简单单给她一个这样的拥抱。
以此来疗愈她千疮百孔的内心。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莫泽垣的身姿一直挺立着没有动弹，许婉婉又不好就这么打破这样的静谧时刻。
她只能将下巴抵在他的胸膛处然后抬头去看莫泽垣的神情，却不想，男人因为她细微的动静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在她的嘴角落下一个轻柔、一触既离的吻的同时，薄唇轻启道：“谢谢。”
许婉婉一下放宽了心，看样子他已经懂了。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门把手被人拧开。
“哥，爷爷的遗体已经移交了，我们后面”
莫恺南的声音响起，他的面容也是悲伤的，但是走进书房看到这一幕，又赶紧退出去，手颓废地垂在了身侧。
继续道：“过了头七，就可以下葬了。”
莫泽垣闻言敛起了所有的神色，又恢复到了他平日里那般，神色淡漠而五官英挺，他伸手将许婉婉环在他腰间的手挪在。
大掌在她的脸上轻轻抚过，开口道：“最近还忙吗？如果不忙就在庄园里吧，我先去做葬礼的安排，晚点过来。”
他一说完，拿起了放在书桌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大步迈出了书房。
顾存之一直都在书房外面等待着，今天医生一宣布莫老爷子病逝的消息，莫总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概事情不问一概事情不理。
要知道莫氏家族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江城能引起不小轰动的，记者和媒体早就闻风而来，还有莫家这个大摊子还需要莫总这个领军人出来主持和处理了。
书房的门一打开，顾存之再看到莫泽垣的时候，他竟然和寻常无异，伸手利落地整理袖扣，长眸轻扫了顾存之一眼，落在了莫恺南的身上。
“我知道了。”
又对顾存之说，“我这边处理完，过几天开记者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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