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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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牧生死于肾脏摘除的消息没有被透露出去, 朴理的肺摘除却被记者一嗓子喊了出来。听在看热闹的市民耳里,也许只觉得城市里出现了恐怖的杀人犯,但听在知情的人耳里,下意思就会把两宗案子联系到了一起。

  都是由失踪案开始,都是被摘除了一个器官, 时间差距很短, 连被害者都是有着交集的社会知名人物……这些共同点实在无法忽视。

  上着石膏, 诸弯弯耐心地把直播看完, 但除了“肺摘除”这条信息, 其他的都没什么用。等她放下手机,轮椅已经被推到了眼前。

  在姜小雏锐利的监督目光下, 诸弯弯乖乖地坐上了轮椅,被她带到一楼大厅、等她去做结账手续。

  就在她无所事事、试着把裹着石膏的脚从搭脚架上抬一抬的时候,她看到了穿着病号服的于舒和。

  她肩上披着驼色的羊毛披肩, 正站在窗边看着手机, 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 看起来心绪不宁, 极为不安。突然,她开始咳嗽起来,咳嗽很快剧烈到让她很难站稳, 只能扶着墙慢慢地蹲了下去。

  诸弯弯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就看到她打开保温杯喝了几口水、缓了过来。

  “小不点?”

  突然, 一个声音从诸弯弯背后传来。

  听到声音, 诸弯弯肩头猛地耸了一下。

  她感到紧张, 一是因为她刚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于舒和身上,这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把她吓到了,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用“小不点”这个称呼叫她的人,也就只有……

  诸弯弯慢吞吞地扭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在冲她打量的丁瑶。

  但紧接着,诸弯弯就愣了愣。

  丁瑶和以前,不大一样。

  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但皮肤却光滑得找不出一点瑕疵,就像刚泡完牛奶浴。头发也比上次见面时剪得更短,没有染色。身上穿着舒服的软布裙,平底的软布裙,还有已经很凸出的圆鼓鼓的肚子,实在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整个人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也就是被丁瑶母性的光辉迷惑,诸弯弯没有立刻设法从她的身边退开,于是,她的轮椅,彻底落到了丁瑶的手里。

  “果然是你呀。”丁瑶确认了她的身份,露出了上扬的嘴角。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诸弯弯才记了起来,就算已经散发了母性的光辉,丁瑶也依旧不是一般的孕妇,她可是在学生时代,就能雄霸四方的大姐头,她的一声令下,能够令整条街道都混乱起来。

  因此,即使已经身怀六甲,她还是能健步如飞地推着轮椅,就像在超市和几十个老太太厮杀着去抢最后一份促销鸡蛋地推着购物车!!!!!

  在几度面临着被甩出轮椅、正面撞墙、以头抢地后,诸弯弯被丁瑶推到了户外的植物小平台。

  看着被自动喷水器撒出来的小彩虹,诸弯弯后怕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手心里全都是汗。

  但丁瑶却神清气爽,她慢悠悠地推着她在植物平台里逛了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宠溺地一下一下地摸诸弯弯的头发,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是最喜欢跟你一起玩~”

  诸弯弯:“……”tat

  她悄悄摸上轮椅想逃跑,但手刚碰上去,轮椅就被大姐头按住了。

  “玩也玩够了,我要去妇产科产检,你陪我一起吧。”

  说完也不管诸弯弯沉痛的表情,推着她就回了医院大楼。

  诸弯弯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回着魂边给姜小雏发着短信让她去妇产科找她,边找救兵地问丁瑶:“刘策呢?”

  “他那儿有病人,说是让我等半小时。我本来是打算等他一起上去的,但既然有你在,我还要他干什么?”

  丁瑶说完,又笑眯眯地捏了捏诸弯弯的脸。

  接下来诸弯弯见到的,就是一个全套的孕期检查。

  毕竟肚子里的是这家济世医院创始人的第一个曾孙,待遇和其他的孕妇截然不同,一露面就被请进了一间单独的豪华病房,所有的检查都是在病房里进行的,仪器也都非常齐全。

  诸弯弯看着一帮人围着丁瑶忙来忙去,摸着轮椅根本都不敢靠近过去,生怕给大家添乱。

  但丁瑶却完全不在意,想一出是一出,乐此不疲地用胎心仪听婴儿的心跳,还硬把诸弯弯拖到身边,兴奋地一个劲儿地问她听到没有,诸弯弯只能一遍一遍地点头,“听到了”、“听到了”地回答她。

  但这时的诸弯弯却一点也不觉得烦,她每一次的回答都是真心实意的,她真的很为丁瑶开心。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即使她什么都能记得,但这种看着胎儿图像、听着胎儿声音的体验,对她来说,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对新生命的期待,真的会让人的嘴角都不自觉地弯起来。

  诸弯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等意识到,又觉得有点傻,赶紧把手背到了身后。

  但平时粗心到不行的丁瑶却偏偏记住她的那个小动作,在被刘策带着离开时,手指夹着张名片,就递到了诸弯弯眼前。

  “拿着吧,我刚跟邱大夫要的,你也差不多该用到了。”

  .//////////.

  诸弯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犹犹豫豫地抬起手,刚一拿住就合拢在两手心里,坚决不看。直到等大姐头走远了好久,她才悄悄地把压住名片的手挪开了一点。

  但就在看到名片上邱大夫名字的瞬间,她的脸色陡然一变。

  邱妩。

  ……

  邱妩。诸弯弯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不是在济世医院,不是在熊猫市,而是在2017年8月13日的海鸥市,从谭笑的供述中,谭笑与贺雨晴时隔多年的再见,就是在好友邱妩的办公室里。

  怎么当时就没有想到呢?!

  诸弯弯简直想要锤自己的脑袋。

  20号和于舒和见面时刘策提到的邱大夫,自然就是邱妩。那所谓的邱妩的朋友,那个“像是出了意外、一家三口都曾在医院工作过”的人,自然也就是谭笑。8月20是谭笑头七的日子,所以邱妩不能按约定给丁瑶产检,因为她去祭拜了谭笑!

  这些因为新案被抛之脑后的记忆,再次翻涌而上,一旦想起来,就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诸弯弯犹豫了好久,还是推着轮椅到了个僻静的走廊拐角,拿出手机,考虑了半天,拨出了一个号码。

  当听到电话里瘦猴的一声“喂?”以后,诸弯弯赶紧接话:“你好,我是诸弯弯,咱们前几天刚见过,你还记得吗?”

  “哦,诸顾问啊,”瘦猴乐了,高声笑着问,“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们现在不是该正忙着于牧生和朴理的案子吗?”

  “是倒是……我想请问,谭笑的案子,最后……”

  瘦猴听了,顿了顿,走了几步,低声说:“最后以自杀定案了。”

  诸弯弯抿了抿嘴唇:“那药物的来源有追查到吗?”

  “一直在查,但是……”

  他这次停顿了更久,最后下了决心,才像是捂着话筒般地小声告诉她,“我们这边的化验科对那板晕车药做了全面的分析检测,最后的判断结果说那些药像是药工厂流水线制造出来的,但他们又怕担责任,不敢100%地给我们开证明。你也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大了,就说明有制药厂掺和了制毒!我们组长坚持要追查下去,可我们手里的证据就只有几颗药……诸顾问你是不知道,我们组长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又忽地大起来,装模作样地吆喝着:“哎我们组长回来,先不跟你聊了。回头你和陈法医再来海鸥市,我请你们吃烧烤!”说完电话嘟地断了。

  紧接着,瘦猴又发来了道歉短信,说明了韩松突然回来、他只能挂断电话的紧急情况。

  诸弯弯表示理解地回了条短信,边消化着他电话里的信息,边出神地转动轮椅,结果一回过头,就被身后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刚才在大厅,周围人声嘈杂,她没注意到丁瑶的接近并不意外,可这条走廊里根本就没有声音,她竟然都没发现有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背后!

  不过这个人诸弯弯并不陌生,而且他一直在低头敲着手机,完全没有多看她一眼。

  但如果她推动轮椅的话,肯定还是会惊动到他吧,到时候两个人再看到彼此,是不是更尴尬啊……

  诸弯弯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先主动向他打招呼。

  她轻轻出声:“翟大夫?”

  过了几秒,对面的男人才回神地抬起头。

  “诸顾问?”

  翟正眉头微挑,像是刚认出她。

  他收起手机,看向她裹着石膏的脚:“这是怎么了?”

  诸弯弯有点不好意思:“不小心崴伤了脚,没什么大碍。”

  翟正点点头:“还是要多注意。我姐姐就崴伤过脚,也是右脚。当时医疗知识落后,她受伤后连基本的处理都没做,脚虽然很快好了,但后来又频繁地多次崴伤,一次比一次伤得重,到最后,已经到了不良于行的地步。”

  他说的非常正式,诸弯弯都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一个劲儿地“嗯嗯嗯”地点头。

  但是点完头,场面就安静了下来,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

  ……

  “你怎么跑到这儿了?!”

  走廊的楼梯口,姜小雏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看到诸弯弯的轮椅就喊着朝她冲过来。但等看到翟正,她脚底猛地一个刹车,眼神在翟正和诸弯弯之间来回瞄。

  翟大夫善解人意,笑着先道别:“看来你的朋友到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诸弯弯赶紧点头:“谢谢您,我也要走了。”

  说完也不等翟正再说什么,滚着轮椅就赶到姜小雏跟前。

  刚推着诸弯弯走了两步,姜小雏就忍不住压低着尖叫出了声:“那是谁啊?好帅啊!”

  诸弯弯生怕翟正还能听到,转身想捂住姜小雏的嘴,但她行动不便,根本就制不住姜小雏。姜小雏继续叽叽喳喳地小声在她耳边问: “好帅好帅!你从哪儿认识的?我师哥知不知道?快说快说……”

  诸弯弯只能回头去看翟正。

  还好,翟大夫早就不见了踪影。

  ——

  坐着轮椅的诸弯弯受到了总局同事们的强烈关注,所有人齐齐地为她让路不说,还不时有人往她的怀里塞吃的。诸弯弯捏着一袋被投喂的真空即食猪蹄,突然有点想打嗝。

  一组办公室里,乌泱泱地又站了一片二组的人。

  几日不见,重任卸掉的二组长变回了往日光彩照人的样子。他站在他的白板前,不仅大背头被发油抹得锃亮,连衬衫胸前口袋插着的装饰有金箔薄片手帕巾,都一丝不苟地折出了从未有过的新造型。

  见诸弯弯回来,他胸脯挺高,环视了一遍房间:“陈法医不来,那人就都到齐了!我先来报告一下我们在朴理失踪案中调查到的资料!”

  诸弯弯赶紧滚着轮椅,坐到了“听众席”中陆淼的身边,陆淼顺手就把一沓文件丢给诸弯弯。

  诸弯弯翻开文件,低声问:“陈不周呢?”

  “解剖室里,说是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二组长看到有人交头接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才接着说: “朴理,男,55岁,熊猫市人。大悟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知名律师。他的妻子在3年前因病去世,现在身边只有他的独子朴谨。”

  话音刚落,二组探员立马往白板上压了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

  二组长敲敲照片:“朴谨,34岁,现任W航空公司一级管制员……”

  诸弯弯边听边翻着资料。朴谨学生时代的志愿是成为一名飞行员,但因为体检不合格没能被录取,便转而选择了成为管制员,看来真的很喜欢飞机航空。

  她偏头,再次跟陆淼窃窃私语:“这个朴谨体检哪儿不合格?”

  陆淼摇头,声音小得几乎是在用嘴型回答她:“不知道啊,报告里没有。”

  “咳!!!”

  二组长再次警告地咳了一次:“2017年8月21日11点55分,我们接到了朴理儿子的报案,声称朴理在8月21日晚出门遛狗后一直没有回家。但因为失踪时间较短,我们没有立即立案,直到22日晚确认朴理还是没有回家,我们才开始展开了调查。当晚,在朴理失踪的公园,我们找到了朴理牵出去的狗。”

  二组探员立马又Pia地压上一张照。

  二组长轻轻地摸了摸照片上那只很小的腊肠犬。

  “它叫明明。被找到的时候,它正钻在灌木丛里瑟瑟发抖,身上还有被灌木扎到的伤痕。可当我们想把它救出来时,它却始终凶狠地抗拒,不准我们靠近,直到朴理的儿子朴谨出面,才把它哄了出来。原来,它是在守着主人的手机。手机已经作为证物,被送到了……”

  在二组长声情并茂说着这些的时候,诸弯弯已经从陆淼手里拿到了电脑,开始看起来里面的那段监控录像。

  拍摄地点是公园的一个接近荒废的小侧门,由于通到这里的道路都很难走,所以平时很少有人通过,因此二组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朴理离开时的片段。

  他是完全瘫软、被一个全身黑的人背在后背离开的。

  诸弯弯重复地看了几遍监控,咬了咬嘴唇。

  即使朴理是典型的南方男人身高,只有162,但他的体重可不算轻,大腹便便,和他的身高数持平,可凶手背着他,步履却没有任何迟滞。

  她问陆淼:“负重160斤还走得这么稳,一般人能做到吗?”

  “我早就发现了,不单是负重160斤,朴理当时绝对处于昏迷状态。背着一个完全昏迷的人,比背着一个清醒的人要难得多。但这种线索在有嫌疑人的时候排除用的,我们总不能拿着‘负重160斤时走路平稳’这点去挨家挨户找人,又不是王子找灰姑娘。”

  陆淼边说边烦躁地挠头,头皮屑被他挠的到处飞。

  诸弯弯挥着手把他的头皮屑掸开,等二组长一报告完,就推着陆淼让他去洗澡。

  等陆淼捡了套干净衣服离开,她才再次看回监控。

  哪怕凶手露出一个侧脸呢,但偏偏从头到尾,那个人都谨慎地俯身低头,一点可以辨识身份的信息都没有。

  ——

  当陈不周一步一挪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人早就集齐,已经开始讨论是否要将于牧生和朴理两案并案了。

  对于是否应该并案,陈不周不置可否。他只是困意很浓地拿着尸检报告,半阖着眼睛提出:“朴理和于牧生的死因相同,都是摘除器官导致死亡。但除了这一点外,我没有其他的证据能够确定摘除朴理器官的是否和摘除于牧生器官的是一个人。因此我这次说的,只是死者朴理的尸检情况。”

  就像往常一样,他的报告言简意赅:“死因,肺部遭到摘除。死亡时间,8月24日凌晨2点到3点。手臂有多处注射针眼,最早的注射痕迹大概是2到3天前造成的,最近的则在死者死前不久。手腕、脚腕处均有捆绑瘀痕,但没有用力挣脱时造成的皮肤擦伤。身上除后颈有被电击棒电击过的痕迹外,只有几处轻微的撞伤,没有被殴打过的、由拳脚或武器留下的伤。因此我判断,凶手在21日晚用电击方式致使死者昏迷后、直到24日凌晨杀死死者前,一直捆绑着死者手脚、并通过注射麻醉剂使死者处于昏迷状态。麻醉剂分量得掌控很考究,摘除的手法也不是生手。”

  他说着声音渐低,连听到的人都有点想睡觉。

  放下报告,他睡眼惺忪:“还有一点,我很在意,就是麻醉剂的配……”

  “报告!!!”

  门口突然响起响亮的一声,直接把陈不周的话打断。

  诸弯弯看了陈不周看沉着眼睛不耐烦的表情,赶紧冲门口望了眼。

  原来是二组新招的实习探员小汪。

  明明跟罗正义是一批进来的 ,怎么眼力价比罗正义差这么多呢?!

  到这时候,小汪还没意识到他犯了错。

  他兴高采烈地跑到旁听的二组长跟前,把一张纸交出来:“组长,这是死者失踪前的通话清单!”

  二组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两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光找到号码有什么用,去查一下这些号码都是谁啊!”二组长气到不行,“真是怎么教都教不会……”

  “等等。”诸弯弯捏住那张纸,“这个号码我见过。”

  她指着朴理通话记录里最后的一条、也就是朴理消失当晚所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

  “这是于舒和的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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