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B区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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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内。

   杨昊缓缓抬头,深邃的眼眶在大厅屏幕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阴森。他只轻蔑地笑了笑,”副首长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苏奕本想接着往下问,可见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自己也不禁冷汗直冒。张一涵和林航面面相觑,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件事背后的严重性。四人心中划过不一样的想法,站立着空旷的大厅里,沉默许久。

   ”待会儿......我们可以去b区看袁源吗?“张一涵向着杨昊询问地说,似乎打断这可怕的沉默是一件令她非常不好意思的事。

   苏奕心里一惊,转而暗暗埋怨张一涵:这个傻子!自己偷溜出去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来,现在拉着杨昊一起行动,除了满篇谎言还能得到什么,况且他凭什么......

   ”可以啊,这是周首长在来的路上就同意了的。我有b区通行证,待会儿直接过去就行。”杨昊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飘回来,连他自己都有点错愕。那重新恢复了的阳光嗓音,好像能够驱散一切阴霾。

   凭什么......带我们过去。苏奕在心里将这话补全,却更加疑惑不解。

   “苏队长,你还留在这不想走了吗?”杨昊转过头对她笑了一下。阳光从他身后缓缓照射过来,将他衣角的蒲公英照成了金黄色。

   苏奕晃了晃头,她尽力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假设,大步跟了上去。

   白瑛的声音跟随飘动的蒲公英在身边响起,向他们指示着路线。走了不知道很久,穿过许多白色的房间和廊道之后,杨昊终于在一个房间前停下。

   “这样弯弯曲曲的路不是又绕回来了吧。”林航忍不住吐槽道。

   张一涵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笑着说:“还是先进去看看袁源的情况再抱怨吧。”

   病房内。

   一模一样的白色布置,空荡得和大厅一样。苏奕不禁想到方帆曾为她准备的树影和光线,心里一阵刺痛。

   室内并无明显光源,墙壁和地板却透出发亮的白色,加上这过度的安静,一切都使人的心情紧张起来。在漫长的两秒之内,死亡的气息充斥了整个房间。

   林航原本咋咋呼呼地想看他的老队员,现在见到这副情景心都凉了半截。张一涵的眼睛里闪出了泪花,配上这冰冷的白色,活像一场葬礼。

   不知道为什么,苏奕心里却毫无波澜。是自己太冷血了吗?她不禁自我拷问。

   在返航的短短几个小时,她的世界只剩下了悲伤和猜忌,心里早已变得麻木。自己唯有变得更加坚强和理智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找到这一切悲剧发生的源头。于是她大步走上前,动作极其快速,在张一涵还未将双手捂住脸之前,揭开了面前的白色床单。

   真是......一个死人?

   苏奕瞪大了双眼。林航以为她伤心过度,连忙走上前去扶她,自己却也被这情景吓住了。

   在白布之下,还有一个透明的薄膜将“尸体”完全包裹。那人面色极其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睛却在深凹的眼眶之中骨溜溜地动。正当两人惊恐之际,只见那病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像僵尸一般挺身坐起。

   苏奕正站在床边,此刻那人离她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突然,杨昊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她一把拉回身边。

   ”别靠太近,袁源身上有辐射。“杨昊低声对苏奕说。

   蓝紫色的火焰在苏奕的眼中熊熊燃烧,她蹙了蹙眉头,该死的神经又被刺痛了。

   张一涵怔怔地看着面前如枯槁般的躯体,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低声地抽泣着,空荡的房间里飘满了悲哀。

   杨昊木然地看着眼前的状况,好像自己正处于另一个空间。

   但他实在不想听到更多的哭声了,于是打断张一涵,说,”他不会死,只是需要经常休息保存体力。你们聊聊天吧。“接着,他用手比了比三,”三分钟,够叙旧了吧“。

   说完他又指了指袁源,对着苏奕说”那薄膜可以阻挡辐射,但是也最好不要靠的太近。“苏奕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没有人能够想象往后余生在薄膜下衣不蔽体地生活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勇气活在白布外面了。林航忍不住想。

   苏奕没有再走上前,不是因为她害怕那辐射会伤害她,而是想给袁源留下最后一丝尊严。但她知道,这些只是徒劳罢了。

   张一涵不敢向袁源那边看去,那里对她来说是一切绝望和痛苦的终点,是她所能想象人的尊严的最低点。衣食住行,回归一切的原始。每日在白色中醒来,又在白色中睡去。一切都没有变化和律动,只有无尽的孤独和木然。

   只有三分钟时间,理智促使苏奕必须问些什么。她搜索着自己久远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袁源,你.....还记得那次返航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苏奕颤抖着声音问道。”蓝紫色的火焰是什么?“

   那人张开了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尘埃,我也,做了。不记得。“

   ”你回来以后,有其他人来看过你吗?“林航问。

   “没。”

   苏奕看着袁源苍白的脸色,心里不忍。她想问他一个问题,却又不想得到那个明知故问的答案。

   于是她改口说道,”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袁源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光,他顿了顿说,”去,城市,看看。“

   只见他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是生命的蜡烛已经燃尽。

   苏奕看了看表,正好三分钟时间。

   此时,杨昊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病床,让白瑛联系医生来处理尸体等等。突然,苏奕抓起杨昊的衣领,用手肘将他直抵门边。杨昊没有反抗,他依然沉默地望着她。

   ”是你们,你们让他承受了这么久的痛苦,却只将他生命控制在三分钟之内。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苏奕咆哮地叫着。所有压抑在心里的不解和绝望倾泄而出。她感觉自己面对的是无比可怖的阴谋,而自己却无力作出哪怕一丝反抗。

   林航和张一涵还不知苏奕在说些什么,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杨昊看着苏奕,他的眼神依然没有改变。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他都是这样看着别人,静静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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