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来有些不厚道。
起先是魏梦魁的没办法,只能把希望押注在老道身上,但是老道四海漂泊浪荡无依,就算魏梦魁是他的徒弟,也一样不能随时随地联系到他。
正是这种不大靠谱的情况下,施琳一开口,众人就都同意了。
前段时间,施琳一直没有动静,众人还都心急着想打问消息,看能不能催催。结果是老道一来,马上表明三天后动手。
鉴于某种心态,魏梦魁还不曾和老道提及施琳的事情。
“你怎么不自己去说。”我瞪了眼魏梦魁,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明显我是不会去做的。
魏梦魁苦笑了声,“我那知道我师傅居然就在武城,而且是说来就来啊,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给我留下。”
毕竟在魏梦魁的原本想法中,是先和师傅通禀一声,然后慢慢的商研。
说是慢慢的商研,自然不是费时日久,而是短暂的缓和下后,就马上把施琳参与进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老道。
我说我不管,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正在我两争辩的时候,一道身影自楼梯口拐上来,手里还拎着个包,走路的时候里面叮叮当当的,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咦,你俩在这啊,来帮我拿下。”施琳说道。
魏梦魁连忙跑过去,接过施琳手中的包。
然后,施琳带着我俩朝楼上走去。一走就走到了五楼,我说阿梦的病房在二楼啊,施琳说她这次来不是找阿梦的,是帮别人一个忙。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是什么忙,魏梦魁就面色微变,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一个无人的轮椅孤零零地放置在走廊。
是个被撞坏的龙椅。
说不得,这段时间来,我对轮椅和蓝色都有些敏感,看到那个轮椅的第一反应,就是消失有段时间的老魏跑这里来了。
“看到了吧,你们说的那个老魏没走远,一直在五楼藏着养伤呢。”施琳说道。
魏梦魁第一反应是说不可能,要是老魏藏在这里的话,他没可能感知不到。
施琳指了指那个轮椅,说没什么不可能的,医院本来就来往的基本都是病人,阳气有些不足,加上五楼基本又都是老弱孤寡一类的,而且这栋医院自身就有问题,老魏这种有点道行的家伙就算藏躲起来,魏梦魁找不到很正常。
一番话,说的魏梦魁脸青一阵红一阵,有些挂不住。
毕竟他一直学的就是抓鬼这行,现在被人当面说本领菜,自然是脸色不好看。不过他倒也知晓自己和施琳之间的差距,没多吭声。
施琳说着,把包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居然是三个锅盖,两只碗,几根红筷子,以及一些香纸。
四下打量了几眼后,施琳就指了指那轮椅,让我把那个轮椅搬着去楼顶,又让魏梦魁把那三个锅盖放在了指定的位置。
一切布置妥当后,施琳去洗手间接了两碗水,然后把碗放在地上。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们俩个都不要出声。”施琳说道。
我和魏梦魁连忙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施琳先是把手中的一些烧纸抛洒开来,在走廊里飘的到处乱飞,紧接着又拿出一个打火机,将手中的一把香点燃,以某种特定的手法舞动了几下后,缕缕香烟就飘散开来。
很快,我和魏梦魁就都看出了奇异的地方。
那些香烟并没有飘散开来后就一直扩散到消失不见,而是分散到一定程度后,就开始凝聚。
细若游丝的香烟,在走廊里回旋穿梭。
施琳手中的香燃烧的很快,不过是些许功夫,就已经烧的只剩下寸许长。
对于即将烧完的香,施琳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依旧怔怔地看着走廊里。直到香烧到底,一撮白灰飘落在她脚底,才回过神来。
“不对啊。”施琳皱了皱眉头。
随后,她又点燃了一把香。这次的香烧的更快。
只不过,香即将烧完的时候,施琳突然把手中的残香抛洒了出去,点点火星四散开来,像是流火箭似得。
这些四散开来的火星,悉数落在之前撒出去的烧纸上。
整个走廊里,瞬间一片乌烟瘴气。
施琳依旧眉头皱的铁紧,把筷子丢入盛满水的两只碗中。
一只碗里的筷子很快就倒下,而另外一个碗里的筷子,却是笔直地在水中树立起来,端是诡异所思。
然而也就到此为止。
那只水碗中立起来的筷子,在立了大约数秒后,颓然倒下。
施琳叹了口气,一脚把碗踢飞,叮叮当当的飞出去老远,然后碎裂开来。
“走吧,老魏出去旅游了,暂时没在这里。”施琳说着,让我去把那轮椅搬下来放回原地,又让魏梦魁把那锅盖收起。
下了楼,我好奇地问施琳,老魏怎么还会去旅游?
施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鬼就非得负责全年无休的吓人啊,那样的鬼生岂不是太无聊太平淡,还不如不变成鬼呢。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魏梦魁在边上不断给我打眼色,欲言又止,想让我提他师傅来的事情,我没理他。
施琳并没有要去看阿梦的意思,从楼上下来后就笔直朝医院外走去。
终于,魏梦魁憋不住了,咳嗽了两声,喊住施琳,说有事和施琳商量商量。
施琳只是扫了眼魏梦魁,就说你师傅来了准备接手这事,那就让他接手好了,反正都是给阿梦驱邪,效果不变的话,谁来都一样,她无所谓的。
话语中没有任何的不满和情绪。
魏梦魁不是这个意思,他说希望三天后施琳能来,和他师傅一起给阿梦做法驱邪,也好万一他师傅道行不够的话,激怒老魏,引来老魏的反扑。
施琳沉吟了下,说她需要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下,要是能解决,就到时候一定过来。
临走前,她又看了我一眼,说让我注意节制。
真是奇怪的话题。
送走施琳,我就问魏梦魁,为什么施琳老对我说奇奇怪怪的话,而他师傅看到我和燕子的时候,也是表情很奇怪?
魏梦魁说那是高人行径,他这个连入门都不算的弟子不懂。
没问出个头绪来,我只得作罢。
傍晚的时候,老三说他想出去走走,要我一起陪着他,于是就留下魏梦魁照看阿梦,我则是和老三一起走出了医院。
蹲在医院外的马路边,看着人来人往车流熙攘,老三掏出烟递给了我一根。
“老五,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猛吸了两口烟后,老三问道。
“你指什么事?”我说道。
“就阿梦这件事。”老三把吸了一半的烟在地上捻灭,又重新点了支,声音有些迷茫,“以前吧,我想着找个妹子先睡了再说,甚至都想过去大保健,可最终又觉得不甘心把自己的第一次就那样处理了,然后我遇到了阿梦。”
两人都是第一次,说不得谁亏谁赚,再然后,就阿梦出事了。
“家里是知道我这事的,这段时间家里打了不下上百个电话,我都没接。”老三痛苦地揪了把自己的头发。
我这才发现,来武城后,老三的头发居然白了一些,也瘦了不少。
只不过这种变化比较细微,要不是我和他一个寝室许久,这次又是特意仔细观察,否则都没能察觉出来。
他家里并不支持他这样的义无反顾。
一往情深的爱情,固然很美好,很动人,但在这份坚持的背后,一样有着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来自各种无从渡测的困难。
而且很大。
“你有没有给家里的人说阿梦的情况?”我问道。
老三摇了摇头,随后拿出手机递给了我。
手机中一连排的短信,都是他父母发来的,有威胁的,有良言相劝的,都透露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往上翻了下,我就发现症状出在了那里。
老三家里对老三的开支一向不大节制,但老三也从来没有逾矩。可最近这段时间的开支有点太大,家里面盘问了两句,老三说自己找了个女朋友。
顿时,这话就捅了马蜂窝。
女朋友叫什么,那里人,家境如何,外貌如何,品性行不行……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来。
老三应付差事的回应了下后,他家里马上就说要飞渝城来看未来的儿媳妇。
看毛线的看!我们一行人都是武城。
因为老三的拒绝,一波新的攻势就来了,上两人的合影照啊,亲密照啊,现在的照啊……怎么拍?阿梦现在的状况一点都不容乐观。
最大的问题是,老三不想因为这件事搅扰到阿梦的心情,而且阿梦也还没正式答应老三。
回头在我看来,很多都可以解决的事情,最终在老三那莫名情愫和奇怪的处理中激化,最终形成了一个循环的死结。
家里的想看儿媳妇,老三死命不给看……然后家里威胁说,不给是吧?好,经济制裁。
从阿梦出事到现在,所有的开支都是老三在负责,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阿梦的老爹没有留在武城,看到儿子来了就返回村里,也是出于开销的考虑。
“你先怂一下,别跟家里犟。”我拍了下老三的肩膀,也是有些不知怎么安慰他,“等阿梦的病一好,你就带她回家走一遭吧。好歹你们也是共患难,她没理由不答应你。”
老三呵呵了两声,“问题是我妈知道阿梦的出身,肯定会排斥嘲讽,骂她野丫头。”
源头是门户之见?我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你放心,阿梦不会纠缠你的。”身后传来魏梦魁冷冰冰的声音,“等阿梦的病一好,我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魏梦魁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并不稀罕你家的那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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