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远出门后,无成的手中便多出了一把剑。
剑长四尺三,比普通的剑要大出许多,此剑无鞘,只在末端系有布条,缠满了整把剑。
屋顶的星光缓缓落下,蹲伏于剑刃之上。
“这把剑什么名字?”星光之中传出了一位女子的声音,温婉柔和,有如风铃。
“克己。”无成没去看她,只是将目光凝聚在这怪异的巨剑之上。罕见地,无成那浑浊死寂的眸子里出现了些许光彩,仿佛在看一位许久未见的友人。
“赌约,是你输了,从此往后,你便是克己的剑灵,在我死后,将由你来协助洛远成长。”
那星星沉默不语。
她与老者有一个赌约。
一个为了自由,为了回归天上而做出的赌约。
赌什么?
赌洛远。
赌他的意志与天赋,赌他能否跨越雪山,赌他能否经受住纯净灵力的折磨。
这是很荒诞的一件事,因为她正在向封天提条件,那是活了亿万年岁的老怪物,那是在星辰还未出现之前便已经存在的人类强者,是上个纪元毁灭之时的遗留。
人类以为他只活了十万年,实则不然,天地诞生之初他便存在,于虚空之中漂浮,静静地看着时间变化,不去引导,也不去干预,他就像是个来自过去的亡灵,徘徊在生者的大地,孤独且无敌。
如果他想,即便是星辰也可以轻易抹去,世界可以在他的手下颠覆。
他可以做到。
可是离谱的是,这位封天居然答应了她的请求,给了她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
像是乡野的孩童决定放蝴蝶一条生路,给它一个展翅翱翔的机会。
而且这个机会的成功率,高得离谱。
怨天雪,纯灵水,前者是可以腐蚀神明,毁灭大地的天灾,后者是凝练到极致,但非顶尖强者无命享用的赐福。
不管哪一样,放在这个年仅十岁且无修炼天赋的孩童身上,都是致命性的打击。
前者磨灭他的肉身,腐蚀他的灵魂,后者撑爆他的身体。
在这片星宇之间,即便是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也无法抵御这两者,然而这个十岁的小孩做到了。
他非常轻松就做到了,途中唯一的曲折无非是累倒在身为终点的这个小屋门前。
这是她为自由所做的努力,可是她输了,最后的结局便是签下契约,成为此剑的剑灵。
“他还是人吗?”星辰忍不住开口询问,她知道这样子很不礼貌,因为眼前之人乃是封天,她的这种做法就相当于没有一点功力的农夫去询问高高在上的逆命境强者。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只因此事太过离奇。
“他是人,我都是人,他怎么就不是。”无成的回答很是平淡,没有一点身为强者的傲然,仿佛身体里那些无上的力量只是虚无一般。
“那您为何要执着于死去。”
“我是人,人生来要死。”
“可您是封天!封天可以不死,连上个纪元的毁灭都无法带走您的生命。”星辰很是不解,她机会是咆哮着发问。
洛远与无成这一路的对话她都有在听,所以她才不解,她才震惊:“如果您不想死,那这世间便无人能取您的性命。”
“可是我从纪元毁灭中苟活就是为了寻死啊,为了寻得一个应有的死法。”无成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剑上的布条,抚摸着早已锈蚀的剑刃,像是在触摸某种无比珍贵宝物。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但还记得这把剑的名字,克己,是他送给他的见面礼,亦是他拜师之时,他送给他的礼物。
“我要寻得他,然后为他铺路,仅此而已,我这辈子的苟活,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可这也没必要搭上您的性命不是,您可以花时间去教导他,去指引他。”
虽然这位封天仅为好玩将她从天上摘了下来,即使这位封天想要将她封进剑里,但她还是在为他着想,他是她的偶像,是她从出生开始便在追随的影子,所以她不想让他死。
“他也不想您死,不是吗?”
“是啊,他也不想,他若不想,那我也不想。”
“那您为......”
“没时间了啊,小星星,没时间了。”
那星辰突然暗淡了几分,她看见了绝望,她从这位封天的眼中看到了绝望与无力。
“只有洛远才可以,只有他才可以。”
......
总的来说,还可以。
洛远觉得自己对《星炼法》的运用称得上炉火纯青,那雪花中掺杂着的恐怖灵力与污秽杂质在他那无敌的天赋面前有如刚出生的小鸡仔,任人宰割,毫无反手之力。
没过一会,他就凝练出了小半桶的纯灵水,连地上挤压的雪都被削下去一层。
洛远觉得这样下去,他迟早可以还这山头一片清净。
至少,得开辟出一片可供自己练功的场所,总不能一天到晚待在这么一间小破屋里吧,会憋死人的。
就在这时,洛远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是一种与周围灵力格格不入的存在,非常的弱小,非常的浑浊,但这种浑浊又不像是雪花中混杂的浑浊。
总之就是纯度不够,很拉胯,两者的比较就相当于是修炼的纯阳功法的高手与修炼了杂功的,高手。
洛远睁开双眼,向着那‘杂牌高手’的地方望去。
那是一处乱石地,乱石之上杵着一坨,一坨啥来着?
不管那一坨是啥,洛远现在就是兴奋起来了,好家伙,找到宝了,这秃顶上山终于是出现了一件不是雪花的玩意。
哪怕那是坨狗屎也能给他平淡的生活添加一点趣味。
于是他顶着门外那威能足矣屠魔弑神的怨天雪,就搁那撒腿狂奔,就像是两年前还在村子里时,听说村口来了位漂亮大姐姐一样。
这要是让那颗星星看见了,她能吓到熄灭。
好哥哥,我刚跟你签的契约,别浪啊,你这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久。
然而当洛远顶着生命危险跑到乱石堆后他才发现,那不是一坨屎,那是一条蛇啊,一条两米多长的盘成一坨的蛇。
难怪自己会把他看成一坨屎,洛远点了点头,算是对这条黑色完美的粑粑形绕圈法的一丝肯定。
然后下一秒他就拎起这蛇往小屋跑去。
芜湖,开荤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