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尖锐的喇叭声响起，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
周怡音不舒服地抬手挡了挡。
下一秒，许宛央打开车门下来，几步来到了赵楠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赵楠住院太久，错过了很多信息。
“你？”许宛央抱臂，“你就这么叫我？”
“不然呢？”赵楠反问道。
“果然找到了爸爸就是不一样了，现在跟我说话这么不客气。”许宛央不依不饶，“赵楠，你还知道是谁照顾你，每次给你留一口饭吃吗？”
“我自己。”
许宛央瞪了她一眼：“……冷血的怪物。”
陈安时处理完了工作，趁着写字楼关门前，下了楼。她正在包里摸着钥匙，突然远远看见三个人围做一团正在拌嘴。
陈安时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才上前厉声质问道：
“你们在公司门口吵什么？”
几个人闻声回过头，注意到了陈安时。
许宛央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留下了一句：“赵楠，你就继续像条狗一样跟着周怡音吧。”
说完，许宛央便驾车离去。尾气扬起的灰尘让周怡音的眼睛有些迷。
陈安时转过头，看了眼个子高挑的赵楠，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什么都没说地离开了。
时间不早了，赵楠看了眼越过枝桠的月色，上前低声道：“我们走吧。”
周怡音轻轻点了点头，跟着赵楠上车，却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许宛央离开的方向。她心里隐隐觉得很古怪。
许宛央之前一直避而不谈自己的家庭关系，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出她与赵楠之间的联系。
姐妹俩平日里也是装作不认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宛央会冲上来主动挑事呢？
“你换工作了？”赵楠主动挑起话题，“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周怡音的思绪回笼，低声道：“嗯，我借调在这里工作，现在是一名记者，正好专业对口，而且……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它让我安定，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
“听起来很不错。”赵楠的神情有些微妙，扬起的唇角里流出不易察觉的苦涩，“恭喜你。”
周怡音感到莫名，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赵楠轻声叹了口气，“就是……很羡慕。你们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而我从小家庭环境比较复杂，总是跟我妈对着干，后来为了气我爸妈，我就不读书了，现在想想真的还挺后悔的。”
“如果当初读书的话，或许现在很多事都会不一样吧。”
周怡音不擅长安慰人，她心头一更了，岔开了话题道：“那你不读书以后去干了什么？”
“打零工，不过年纪小，所以工作的地方鱼龙混杂，还常被大的孩子欺负。我不服气，所以整天惹是生非，后来有一个叔叔收留了我，我就练了散打，可能有点天赋吧，之后拿了国家级冠军。”
“那也很好啊。”周怡音笑笑，“冠军诶！这世上有多少名校毕业的学生？冠军只有一个！”
“但你们说的话很多我都听不懂，就那些梗，什么掉帧……”赵楠挠了挠后脑勺，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小孩似的单纯。
周怡音突然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乐了。
“你别笑我了。”赵楠有些羞恼。
周怡音咳嗽了两声，停了下来，安抚道：“好。但你想学习的话应该不难吧？现在不是有给成人举办的班级吗？你完全可以去报名啊。”
“对了，你几岁？”
“……二十。”
“什么？”周怡音怀疑自己听错了，“二十？你才二十岁？”
“呃……准确来说的话是十九周岁零十个月。”
“十九岁还不晚。”周怡音道，“我高中毕业也就比你现在这个年纪小一岁。你完全可以找个补习的学校，然后考大学。”
“真的吗？”赵楠有点犹豫，“可是，我成绩很差。”
“没关系，可以学。”
赵楠一路上似乎都在纠结周怡音的提议。
回到宿舍，周怡音和赵楠道别，她刚进家门，脱掉外套准备进浴室洗漱，却接到了鹤别的电话，她按了免提，放在了洗手台。
“什么事？”
“……”
“鹤别？”
“……”
“你再不说话我挂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鹤别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挂，我想听你的声音。”
周怡音吐掉了嘴里的泡沫，思忖的第一反应是鹤别又搞什么鬼，可她又不确定，怕真的出了什么事，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周怡音。”
“嗯？”
“你在吗？”
这是什么问题？
周怡音满头雾水，却还是好脾气道：“鹤别，我在。”
“你能不能过来？”
“现在？”周怡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对。”
“大少爷，现在凌晨12点14分，狗都已经睡下了。别说这么不知好歹和不切实际的话，行吗？我挂了。”
“别挂！”
“为什么？”
鹤别固执地重复：“别挂。”
周怡音是傻子也已经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于是道：“不挂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电话那头停顿了良久，久到周怡音的耐心几乎告罄，鹤别的声音才悠悠响起，低沉里还含着一点委屈：“停电了，到处都很黑。”
周怡音反应了两三秒，捋清楚了其中的关系。
“你怕黑？”
“……嗯。”大概是觉得难以启齿，这个“嗯”鹤别像是花了一个世纪才学会发出声来。
“鹤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周怡音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一个整天从前值夜班的医生打电话过啦跟她说他怕黑？
呵。
糊弄人也要有个限度。
周怡音洗漱完，换了睡衣，躺在了床上，正准备去见周公，突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又响了起来。
周怡音以为又是鹤别，一阵烦躁地按了接听。
没想到这次说话的却是鹤老夫人。
“音音？这么晚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奶奶？”周怡音按了按眉骨，暗骂鹤别太狗，居然找奶奶来，“您怎么不休息啊？”
“我听说鹤别给你打电话了。”鹤老夫人沧桑低沉的声音里有些焦灼，“鹤别虽然看着高大可靠，但他小时候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他不是在哄你过去。”
周怡音微怔。
“能不能麻烦你，过去看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