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明镜”（上）
陈鹿今天住了院。
傍晚，喻涟收拾东西时惊醒了凌。她正取着一些日用品，又拿了一套衣服。
“这是要去哪？”
“啊，单凌，妈妈吵到你了嘛…？”
“不会。”陈单凌认出那些是鹿的用品，瞬间清醒了半截，“……陈鹿呢？”
涟长叹一声：“昨天夜里又加重了……今天早上就赶紧送医院去了，不过起得太早我们就没叫你。今天在医院忙了一天呢！
“啊，朽白有叫你起床吃饭吧？家里有留一些简单的饭菜…”
凌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妈妈今天晚上就不回来啦，有你爸陪着也不会迷路！你要好好看家哦。”
“好。”
凌答应着，下床帮涟抱着行李包，一路送到车上。他将行李包放到后座，有些想要回避陈恒的意思。
“单凌啊。”
凌定住，犹豫着应了一声。
恒回头认真地看着凌，凌愈发心虚。
他拍了拍凌的肩膀，微笑道：
“最近陈鹿没给你看鬼片了吧？自己看家有没有问题？”
“？！我已经17岁了啊！”
“哦～”
凌看着恒的笑眼，略微地凑近了些：
“对不起。”
恒一愣，无奈地安慰着他：
“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凌注视着恒，良久，才答应了声：“好。”
车子驶出宅邸，凌在原处听着大门关闭上锁的声音，久久没有离开。
“您状态如何？”
“还好。”凌沉闷地应了一声，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的车祸…会上新闻吗？”
“车祸？是何时的事……”
“…抱歉，我忘了，那时你没在场。”
“你说前天？我不是在？”“修洛！措辞——”
凌抬头看去，天台上站着封修洛。他听到细微的声响，薛奕辰落在他的面前郑重行了礼。
“非常抱歉，修洛还是这样……”
“没事，我也没他老。”
“说谁老啊你！”
“谁急了就说谁。”
“哎！真是！我就多余来看你！”
洛咒骂一句，又没好气地喊道，“你刚不是问嘛，车祸的事！”
“你偷听我说话？”
“切，还不是因为你习惯人类的说话音量，我大老远就听见了。”洛跳到地上站好，“新闻放了两天了，昨天还只是说严重的车祸、车辆离奇失踪什么的，今天有一些记者跑进医院里找到当时的司机，然后你猜怎么样？”
“嗯？”
“那个司机说，他当时被一个人狠狠咬了一口，后来那人跳车跑了。”
“……我记得。我看见司机的脖子上有伤……”
凌回忆了一会儿，“……吸血鬼的牙，我还没认真看过。”
洛“啧啧啧”地摇了摇头，张嘴向凌亮了獠牙。
他合上嘴，道：“看清了吧？”
“4颗尖牙的话……跟那个司机的伤口数量是一样的。”
“那么，可以断定是双翼犯案。”
“这可以确定吗？”
“您的獠牙是6颗。再者，咬伤的人类若是伤口未当场愈合且无血纹生长、或是当场异变的话，就可以排除是四翼的可能。”
白认真地分析着，忽然盯着洛的眼睛。
“你…你干嘛？”
洛被白看得心里发怵，警惕地对上了视线。
白读到了当时洛看到的影像——
在双层巴士消失后，司机的脖子还在大出血，其余乘客均是人类。
白闭上眼，洛得以缓过劲来。
“呼…呼…吓我一跳！刚刚是什么？”
“对你的『记忆调取』罢了。”
“什么啊！也不打个招呼什么的……”
“这么做也是为了减少误差。”
“所以……你看出什么了？”
“回主人：属下仅能断定您那时救下的乘客未见异常。只可惜，在您见到失控车辆时，车辆已经由于司机的无意识驾驶严重损坏，无法确定犯事双翼从何时、何处逃离。”
凌的神色黯淡，瞳孔已经变细。
“您此刻应当先进食再考虑琐事。”
“这已经不是琐事了。”凌轻叹一声，“这说明吸血鬼的活动范围比我以为的要大，不能放任不管。”
“哦？看不出来你这么热心。”
“我不想有人再被吸血鬼杀死，也不想被那种吸血鬼影响我的生活。”
“那就这会儿解决好你自己的事，然后我们出发回那地方查，别到时候你成了杀人的那个。”
“……那个卷毛呢？”
“陈忆楷自前日离开就进入失联。属下曾去他家中看过，室内留有一些由打斗产生的血迹。您要去察看吗？”
“我去有什么用？也没他电话……”
“那位魔王拥有『追溯』能力，或许您可以尝试找到线索。”
“……好。”凌跳上阳台把门窗全数关好，也锁上了门，带上钥匙就要出发。
“死物可由属下为您保管。”
凌让白收起钥匙，就朝楷家在各家房顶跳跃前去。
辰看看洛，带着他一路跟着凌，在凌进入楷家时站到一旁望风。
凌一下闻到血腥，在熟悉的楷的腥气下还混杂着另外的气息。
他循着气味，一路上都是滴落状的血迹。
他找到一处喷溅式的红色，血液已经干透了，多道血红交织在一起，从形状来看，多是利爪造成的伤。
“我要怎么做？”凌茫然地望着朽白，他太不习惯这种事了。
朽白低头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这不在属下了解的范围内。”
凌思索一番，迟疑地将指尖搭了上去。
触碰的瞬间，他看到些影子。
见凌神色有变，白又行一礼：
“蝠化相当于吸血鬼释放自身力量的方式。简言之，您此时的能力不如蝠化时强大。”
凌犹豫了。
“您有何困惑？”
“我还会不会……像昨晚那样？”
“昨夜是您被银器划伤多次，太多刀口难以愈合才导致您的血液大量流失，最终失控。”
凌试着平复了心情，小心地进行着一点点的蝠化——但翅膀突然直接放出，这也让他吓了一跳。
看着凌暗红色的长发垂散，白暗自心惊。
此刻凌与『血祭』时的不同，仅剩未生魔角、与还残余面纹。
“您……与恶魔更相似了。”
“…啰嗦。”
凌冷静下来，再一次触碰血迹，他看到昨天夜里楷在这里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扭打在一起——那人似乎要带走楷。在挣扎中，楷多次严重抓伤这个神秘人，但神秘人同样回击了楷好几次。最终，楷的体力先败下阵来，遭到了绑架。
凌看得认真，从指尖的触碰直到变为手掌接触，他看到得更多了些：
带走楷的是个双翼，遮盖面容的是一张毫无五官起伏的纯白面具。在楷多次抓伤的情况下，这面具双翼的动作还透着些呆滞，像是一具傀儡。
凌又俯身轻嗅，知道了滴落的血迹来自楷的指甲。楷是被扛起来带走的，绑架者并没有产生任何销毁痕迹的意思。
“主人，您……？”
“这家伙被绑架了。”
刚说完，辰和洛就跳进了窗。
“绑架？被谁啊？”
“我看不到脸。”凌将所见陈述了一遍。
“是那个组织吧……我依稀记得名字。”辰沉吟着，终于回想起来，“那个组织是『明镜』。”
“组织？吸血鬼的吗？”
“是的。『明镜』的一大特点，正是所有的成员都会以一张全脸面具遮盖面容。您所看到的，是他们的底层成员。”
“我之前见过一个……但是，为什么这一个的行为模式那么怪？”
“『明镜』的底层成员，自我意识都会被抹去，以小组为单位由各上级操控。上级的特征是眼部留有视孔。”
“那么，那些‘上级’是有意识的对吗？”
“并不是。所谓上级，只是被整个组织的领导者成功洗脑的傀儡，他们拥有部分意识，却无法自主。”
“麻烦了啊……”凌轻轻叹息，静了好一会儿。
“哎你行不行啊，要怎么做赶紧说。”
“……先去看看前天那条街。我总觉得，能顺便发现些什么。”
他的喘息幅度已有些大了。
“主人，请您务必先完成进食。”
“我应该还能撑一会儿。”
凌从窗台起跳，巨大的黑翼轻轻扇动，一直飞到闹市上空。
他落到当时车祸现场的天台，蹲着等待了好一会儿，行人还是太多。他有些焦急，洛和辰也终于到了。
忽然角落里一声女性的尖叫，凌听得这声音熟悉，连忙循声跳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楼顶。
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被一个遍体鳞伤的吸血鬼困在角落。凌细听，这吸血鬼的低吼有些闷着，像是被什么捂住一般。
他俯身看去，一眼认出了这吸血鬼的卷发。
“我得拦着他。”
凌说着就要收回蝠化，白及时劝阻：
“您若解除蝠化，恐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凌“啧”了一声，他同样认识落在角落的那个女孩。
“那人类，与您相识吗？”
“…那是我的初中同学。”
“您只能先将就用这个了。”
“够用了，谢谢。”凌接过辰递来的纯黑色的口罩，利索地戴好跳了下去。他先从后背将吸血鬼扑倒，而后抬眼看着他的老同学，压低声音道，“不想死就快走。”
女孩犹犹豫豫地绕过凌，又看了凌好几眼，踌躇了好一阵没走。
洛进入蝠化，挡在她和凌之间龇牙咧嘴，终于把女孩吓走，才“哼”了一声：
“碰到不要命的吓吓就行了，你怎么先不敢看她？”
“我只想叫她走，不想吓坏她。”
凌把吸血鬼翻过来，腿抵在其胸口上、又同时摁住了他的双手。吸血鬼吼叫起来，却敌不过凌的力气，只有头部挣扎着。
满是血污的脸部没有任何起伏，他戴着的正是那些“底层成员”的面具。
凌笑了起来。
“陈忆楷，你这幅样子真狼狈。”
－－－－－－题外话－－－－－－
『明镜』：由大量无自主意识的吸血鬼构成的组织，领导者未知、目的未知。考虑其造成的人类伤亡与社会骚乱，该组织毫无疑问地也在四翼的肃清范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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