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扬端着酒杯,面带微笑,又是那种不合时宜的笑容,像是在审视一名酒量不济却非要大碗喝酒的家伙。
樊大坚放下酒杯,“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
“你想寻找神玉?”
“人人都想。”
“找回神玉,你是上交?还是自己留下?”
“咱们都是东宫的人,当然是交给东宫。”
“东宫人不少,具体交给谁?”
“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然后呢?”
樊大坚被问得心虚,“然后……你这么聪明的人,连这种事情也想不明白?”
胡桂扬摇头,“一点都不明白。”
“当然是太子吸取神力,成为世上独一无二的异人,从此地位巩固,再无后患,东宫也随之地位高涨,咱们立刻就能得到好处。”
胡桂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要鼓动太子造反呢。”
樊大坚也是恍然大悟,“说什么呢?再说太子也不是那种人啊。胡桂扬,你的问题就是有时候聪明过头。”
“来,喝酒。”胡桂扬一饮而尽。
两人连喝三杯,樊大坚道:“光听我说,你还没给我回答呢,同意还是不同意?”
“嗯……我在想一件事。”
“想什么?”
“太子吸取神力之后,会得到皇帝的重视与宠爱,从此地位无忧,对不对?”
“对啊,陛下虽然还有几位皇子,哪一个能与异人太子相比?”
“如果你拥有神力呢?”
“我?”
“想象一下,灵济宫还在辛辛苦苦熬药,其他的和尚、道士还在努力装神弄鬼,你却是这世上唯一的活神仙,受万众敬仰,地位比服侍东宫岂不更加稳固?”
樊大坚真的想了一会,怦然心动,但他还没糊涂到听不出讥讽之意的地步,又放下酒杯,“你以为我也有贪念,拿到神玉之后不肯交出去?”
“当初你许诺给我的银子,一两都没送来,算不算贪念?”
樊大坚大笑,“胡桂扬啊胡桂扬,至于嘛,就为一点银子,拐这么大一个弯儿,别急,那些银子留着你成亲的时候当贺礼。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气了,只有南司没变样。”胡桂扬摇摇头。
事情仍然没完,到了傍晚,锦衣卫也来人了,是名指挥同知,坐堂的实权官,胡桂扬的顶头上司之一。
两人从来没见过面,同知大人却极为和善,嘘寒问暖,暗示卫里可以出钱修缮赵宅,许久之后才说到正题,“南北两司虽然隶属锦衣卫之下,但是各有通天之术,无需关白本卫,胡校尉身在南司,若想上达天听,必须通过东厂,总是隔着一层。本卫可能不如两司风光,但是上头再无管束,能够直接上奏陛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胡桂扬摇摇头,“恕属下无知,没听懂大人的意思。”
“哈哈,我的意思是说,你若有什么宝物打算献给陛下,可以直接找本官,功劳都是你的,本官一点不要,只负责上奏。至于两司、两厂,都是抢功的能手。胡校尉这回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大人一语点醒梦中人。请大人放心,我若有宝物,一定先送到大人那里去。”
“呵呵,胡校尉在南司还习惯吗?要不要调回卫里任职?”
“南司不错。”
胡桂扬送走同知大人,越发觉得可笑。
次日下午,他应约前往西厂,远远就看到韦瑛站在大门口,心想今天要见的人地位不低。
司礼监在宫中诸监司当中最为紧要,掌印太监通常被视为阉宦之首,怀恩亲来西厂,怪不得百户也要守门。
胡桂扬见过怀恩,也不下跪,拱手笑道:“原来是怀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见就有事。”怀恩不挑礼,盯着胡桂扬看了一会,轻叹一声,“神玉找到了,麻烦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