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黑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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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远,我们不进去吗?”阿飞看着峡口里硝烟弥漫,喊杀声惊天震地,刚刚压抑下去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杀伐之意,又涌了上来。

  “峡口里面易守难攻,进去九死一生,跟我来。”

  连小远头发半扎,一袭蓝袍,一双明亮干净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不过十三岁,便已是个气质极佳的翩翩少年。

  阿飞板寸平头,黑衣红巾,裸露在衣物外的皮肤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倒像是个经常打恶战的老兵。

  阿飞跟着小远,翻越了几个山坡,顺着一条悠然小径,居然摸到了白虎堂的一个侧门前。

  “阿飞,想不想走一条精彩的江湖路?”小远观察着营寨里的地形、布防。

  “想!”阿飞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头破血流也不怕?”

  一阵山风吹过,掠过四周的竹林树涛,沙沙作响。

  “……不怕。”

  小远原以为,阿飞这刚刚受了一番刺激的莽夫,会斩钉截铁地回答自己,谁料他却沉吟了好一阵,才说出不怕二字。

  “等着,拓跋将军快有行动了。”

  “两位小友,在干嘛呢?”

  一片阴影把小远和阿飞笼罩起来。

  两人一左一右,暴跳开来。

  “别慌,是我。”来人是袁青山,他一脸随和,人畜无害的样子,一把长剑负在背后,腰间包着红驹人头的皮裹却不知所踪。

  一个高大壮实的黑袍人,就这么定定站在了峡口的出处。

  他全身肤色漆黑如墨,额头上一条两指宽的疤痕从左斜拉而下,右边嘴角也开着一个豁口,露出了半边森然白牙,两个眼珠子一大一小。微风吹过,黑袍翻动,他的上身并没有穿衣服,漆黑的胸膛、小腹上,同样爬着四五道两指宽的旧痕,像极了一条条蛰伏在地的凶狠大蜈蚣。

  他便是白虎堂三寨主——黑象。

  “嘿嘿嘿。”黑象的笑声,像是干枯的老树枝刮过铁板般渗人,原本便外露的半边白齿,这下更是裂开到了右耳根处。

  黑象的人头价值一万二千铜钱,这价钱在市面上可以买三匹上等的好马。

  先是让一个泼皮小辈抢了头功,而后还折损了一个儿子,平日里镖局的生意多半都是冲着他的名头来的,今天一定要连本带息讨回来,不然以后还怎么能在道上混下去?

  金刀镖师决定十招内拿下黑象,他的刀法可不止这点。

  镖师持刀前冲,黑象无所畏惧,握起一双黑拳,一拳侧捣在镖师劈出的一刀上,布满金纹的大刀歪向一旁。

  镖师笑了笑,黑象摸了摸双臂,明明自己已经砸开了刀,手臂上却裂开了四五道红殷殷的口子,他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丑八怪速速受死!”金刀镖师催动十成功力,把大刀舞成一对凤翅,不断啪打向黑象。

  黑象看起来身形庞大,却施展起来一套古怪的身法,左右腾挪,把金刀镖师漫天袭来的刀气给躲了个七七八八,实在躲不过的,便用一双黑拳硬砸。他咬着一嘴森然白牙,全然不顾手臂、肚皮上不断增多的刀痕。

  金刀镖师砍出了一百多刀,一百多斤沉的金纹关刀砍得空气嗡嗡作响,但似乎也只是给黑象造成了些皮外伤。镖师深呼一口气,再次提升功力,一个回鹘翻越,借着旋转的惯性,呼地一声劈出了一道金色虹练。

  这一刀砍在了黑象的肩甲上,刀身破甲而入,剖肉三分,黑象双手抓着刀柄,额头上冒出了几颗黄豆大小的汗珠。

  “老子最不缺的就是伤疤!你的大刀砍不动我,不如我帮你拆拆骨吧!”黑象突然嘿嘿一笑,看准金刀镖师旧力用竭、新力未盈之时,一个蛮牛冲撞,将镖师撞了个侧翻。

  随后黑象翻滚而来,如同一座小山般大的屁股墩结结实实压在了镖师的后臀上,黑象伸出一双黑手,如同两个黑铁镣铐般,牢牢抓向了金刀镖师的脚踝,随后向上一扯。

  “呀!无情铁手,快来助我脱困!”金刀镖师只觉两腿一抽,瞬间没了知觉,忙呼同伴来救。

  “呼呼呼。”黑象满脸笑容,笑声狰狞可怖,双臂一紧再次发力。

  铁手无情刚跑到一半,却看到眼前暴起一阵血幕,在沿海几个大城名声显赫的金刀镖师,竟是被一个黑肤怪人给压在地上,硬生生扯成了两半!

  场面有多惨烈就不详细描述了。

  “喂,你在发什么呆?”

  铁手无情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急忙跃向一旁,拉开距离。

  “要跑吗?一起玩玩嘛。”诡异的声音如影随形,紧紧跟在铁手无情背后。

  铁手无情恢复了往日猎杀目标时的状态,照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反刺出一爪。

  他穿戴的是四刃直爪,与自己直爪交错抓在一起的,是一对三刃狐钩。

  “灰狐,你的头虽然只有五千铜钱,但胜在好赚,还不给我送来!”铁手无情身如鸿雁,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至极的弧线,激射出两枚铜色短锥。

  灰狐往后翻滚躲避,起身的时候却被从天而降的铁手无情骑了个正着,他双腿缠着灰狐的脖子,左右直爪分别对准灰狐的喉咙与太阳穴,干脆利落地刺了进去。

  灰狐的一对弯爪也抓进了铁手无情的两腰间。

  铁手无情吃痛,更加愤怒,双手猛然提劲一撕,灰狐的大好头颅像是一床棉被突然被刀划开了一般,化成破布棉絮飞洒一地。

  铁手无情解下肩上的围巾,草草扎了几圈腰部,又从袖口内抽出了两条细丝,细丝的一头闪着光亮,系着一枚银针。

  眼见六弟在一个回合间便脑袋开花,黑象恶吼着疾步奔来,形如犀牛,他高举一双黑拳,如同两个黑金炮锤般砸向铁手无情。

  铁手无情往地上拍出一个小瓶罐,有刺鼻的浓烟翻滚而起。

  黑象哪还管这么多,咚地一声一双炮拳砸向了浓烟中,一时间泥草四溅。

  浓烟飘过,黑象感到双眼一阵火辣,泪流不止,遂闭上眼睛后退几步,用双手不停搓揉。

  越搓越是火辣难受。

  故技重施,铁手无情悄无声息地骑在了黑象肩上,双手握着细丝,快速缠绕在黑象那粗大的脖子上,再将银针深深扎入了黑肤之中。

  黑象蒲扇大小的双手往头上一拍,铁手无情堪堪跳了下去,同时双手一拽。

  黑象被那阵怪烟熏得眼鼻口都留着火辣辣的体液,喉头也被韧丝牢牢勒住,身陷险境。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弹指之间。

  当然,狭路相逢勇者胜,抱着抉择与信心的一方,胜算更大。

  要对付这个大黑怪,必须速战速决,给他摸到一下,下场绝不好受。

  铁手无情找了棵大树,将手中的细丝绕了上去,打成死结,随后从腰间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儿打了开来,从瓶中倒出些红油状的液体,液体沾到细丝,像是活了过来般,飞速蹿向了缠着黑象的那一头,银针里头是空心的导管,红油顺着银针中的导管,源源不断地灌入了黑象脖子上的大脉之中。

  “唔!”黑象突然全身剧烈地痉挛起来,口中吐着红油状的红色碎末,他用双手抓了几下,突然发一个狠,用手硬生生将一块脖子肉给扣了下来,里面的喉管森然可见,嚯嚯地往外泄着气,但总算阻止了那红油继续灌入他的体内。

  黑象尝试着睁开了眼,刚刚张开一条缝,一阵风吹来,眼珠子又如同火烧般辣痛起来。但就这么一瞬,足够他看清了铁手无情所在的方位,他高高跃了起来,嗷地一声,再次砸出双拳。

  铁手无情扔开细丝和小瓶儿,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举爪便刺。

  黑象携着开山断江之力的堕天一击,把铁手无情给砸在了一人合抱的大树上,大树轰地一声,炸裂开来。

  铁手无情的胸腔被一双黑拳贯穿,浑身瘫软靠在断开的大树上。

  他的一双直爪则全部没入了黑象的腹部,后者的五脏六腑都被爪刃给撕裂开来。

  “老……老子的命,比你硬,你……给我死去吧!”黑象咬着一口狰狞无比的外露白牙,用尽最后一丝蛮劲,挥出了一拳。

  无情铁手双眼浑浊无神,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鞭炮模样的竹筒子,冒着丝丝白烟,插在了黑象那豁出一个口子的喉管里。

  无情铁手的头颅被一拳砸碎。

  黑象被炸去半边身体,残驱轰然倒地。

  此次的悬赏剿匪行动,可谓惨烈到了极点。

  至此,白虎堂六个寨主,三死一残。

  以金刀镖师为首的五人众也仅剩麻衣袁青山在跟两个小屁孩叙旧。

  射天雕生死不明。

  这一次,明着是青阳城官府出重酬请江湖能人异士前来讨贼,且只需打打酱油即可,又暗地里派人放出白虎堂寨内藏着不计其数的宝物之说。这些年来,甚至还掠去了几件价值连城的国宝神器,让这三百余人皆在自己心底打着小算盘。

  短短半日,青阳城官府便不费一兵一卒、一钱一毫,极大地消耗了一波青阳城方圆百里的江湖势力,同时又抹去了白虎堂半数匪兵恶将。

  待困仙峡那头的喊杀声渐渐小去,埋伏在四周竹林里已有半个时辰的拓跋雷,这才挥了挥手,示意身后养好神的大军,开始了清洗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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