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曳顺着我的目光往上看了一眼,“没想到沈琦竟然还在这里,按他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你们应该还有一个朋友吧。”
我没有说话。
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语气中带了点遗憾:“可惜啊。”
我忍不住问他:“什么可惜?”
“你想知道?帮我拿到奎纹恶鬼璧,我把原因告诉你。”
我很想嘲笑他自不量力,但仔细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在这个时候跟他起争执。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想要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他冷笑一声并不理会我,我很少遇到这种被人冷落的情况。
他注视了沈琦一会,就在我心惊胆战担心沈琦会这么从五楼跳下来跟他决一死战的时候,张曳忽然说话了。
“你想跟他对话吗?”
“你有办法?”
“我懂唇语,他只要张口,不需要发出声音我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目测了一下他和沈琦之间的距离,冷哼一声:“你有千里眼吗?”
“你爱信不信。”
我想了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反正已经决定跟张曳合作,再糟糕能糟糕到哪里去?大不了说一句话再跟沈琦对一遍:“沈琦,你对着张曳做口型,他会把你的话转述给我。”
沈琦不说话也不咳嗽,他和我一样固执,我都不想和张曳合作,他就更加不想了。
但我现在没精力也没兴趣跟他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和你交流,这是唯一的办法。我问你,陆克现在在哪里?”
沈琦沉默了一会,张曳道:“他说这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以后再慢慢解释。”
我没有理会他说的对不对,便接着道:“你身边那些黑西装是什么人?”
张曳回答我:“都是姓王的。”
“姓王的?”
“北京一带的王家,山东齐鲁一带的李家,江浙一带的苏家和陈家,搬到海外的陆家。虽然其他地方也有很多知名家族,但是能登上四间客栈五楼的,就只有这几个。这几个家族都对奎纹恶鬼璧虎视眈眈。”
“奎纹恶鬼璧是陆家的。”
他冷笑一声:“这几个家族每个当家都以为奎纹恶鬼璧是自己的。”
我一怔,之前陆克的二叔就只说奎纹恶鬼璧是陆家的,然后我就相信了,却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些话的真实性,现在看来实在有太多疑点。
“可是现在五楼就只坐了沈琦一个人。”
“王家人已经出现,其他几个家族的人估计已经来了,不过沈琦为什么会被王家人盯上,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五楼内侧的门开了过来,一个拄着拐杖的干瘦老人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的位置在沈琦旁边,他瞄到沈琦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他眼睛里发出了一种名为算计的光,这种光让他整个人显得很可怖。
“听人说陆家来人了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怎么?当了一辈子卖国贼,还知道要回来了。”
我急忙问张曳:“那老头是哪个家族的?”
“李家的。”
我立马又对着沈琦转述了一遍:“是李家的。”
沈琦从位置上站起来,客气地朝那老头打了个招呼:“原来是李家老太爷,我爷爷近来还经常提起您,不知道您的身子可还算硬朗?”
那老头盯着他看了一会没说话。
一阵笑声传出来,又有两个人也进了五楼。
张曳补充:“这是苏家和陈家的,辈分比沈琦大一轮,这两个家族已经联姻,算得上是亲家。”
那两个中年人没有姓李那老头那么大的派头,刚刚上来也没有给沈琦下马威。
两人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沈琦一眼,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就没有说话。
沈琦按照晚辈的身份挨个打了招呼,二人还算客气没有拿话呛他,一群人坐毕,底下的人也挨个坐好,现在就等姓王的入场。
过了约半个钟头的样子,王家人依旧没来,那姓李的老头已经开始不耐烦。
我也感到奇怪,这李老头的辈分已经很大,王家的谱再大也不可能把这姓李的干晾在这晾这么长时间。
耳机里又传来一阵咳嗽声。
张曳看了一会沈琦,慢慢道:“他说,他们之前已经和王家的人碰过面,现在恐怕要出问题,问你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我对着耳机道:“奎纹恶鬼璧还没出现,现在动手不是全完了?”
“再不动手别说奎纹恶鬼璧,就是陆克也会折在这里。”张曳转述完沈琦的话,自然也觉得很奇怪:“这个陆克难不成就是陆家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却看见沈琦身一个黑西装绕到了沈琦的前面,耳机里传来一阵杂音,声音消失,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沈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差。
张曳笑了起来:“沈琦还是这么大意,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黑西装退到后面,手里捏着沈琦的隐形耳机。
然后我就看见沈琦站了起来。
完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沈琦就已经一个下勾拳砸中了那个黑西装的男人,所有人都没想到沈琦会忽然发作,整个场面一下子全乱了。
五楼以下的人看着既害怕又好奇,李老头拿着拐杖在地上连砸了几下:“住手!都给我住手!”
沈琦正好把一个黑西装扔下楼梯,回过头来对着那老头笑了一声:“老太爷,你就当我这小辈不懂规矩好了,横竖就把这当铺里的人得罪光了,要打要骂要杀要剐由着你们,反正这场子我今个是砸定了!”
我一看这场面索性也豁出去了。
“张曳。”
他回过头来,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然后一把把他扔下了三楼。张曳扶住栏杆在空中一转,然后有些不稳地落到地上。
“张问辙!你疯了是不是!”
反正已经乱了,我也不在乎再乱一点,随即跳下楼,落在张曳旁边,一句话不说直接朝他打了过去。
楼下的人顿时乱作一团。
四间客栈的保镖越聚越多,五楼他们不敢上去,当然,就算是不敢上去,那三家的随从也够沈琦喝一壶了。
于是保镖们很多都冲着我和张曳涌了过来,我和张曳都属于危险分子,现在自顾不暇,对着这些保镖自然也就没什么耐心。
就在一切乱到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陆克抓着一把手枪,枪头抵住一个年青人的脑袋从四楼走廊里慢慢走出来。
“听到没有!通通住手!”陆克道:“我手里抓着你们王家当家的命,要是不想惹出大祸就给我停下来。”
张曳仔细看那年青人:“王昊?”
沈琦看到陆克就像看到了救星:“我去,我的祖宗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陆克在人群中找到我:“辙哥,我拿到那个东西了。”
他没说拿到了什么,但我想他说的应该就是奎纹恶鬼璧。
沈琦立刻就从五楼跳了下来,抓住栏杆直接荡到陆克旁边,拿过陆克的枪指着那姓王的脑袋:“让我们出去。”
“砸了四间当铺还想出去,你未免太天真了吧?”从五楼走出来一个目光很凌厉的年轻人,撕掉脸上已经泡发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和沈琦枪眼底下的人长得一摸一样的脸,黑西装们簇拥上来替他换掉身上的衣服,坐到王家人的位置上,慢悠悠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这才是真正的王家当家。
沈琦看了一眼自己枪眼底下的人,恨恨地踹了他一脚:“妈的!中计了,快走!”
筹码消失了,我也没兴趣再跟张曳纠缠,从人群中打出一条路就要去跟陆克沈琦会和,张曳当然不会让我这么容易离开。
他的纠缠比那些所谓的保镖要专业得多,我连着几次被他缠不过去,一路打砸直到四间当铺门口。
门口之前的旗袍女人居然还在那里。
“怎么了,张先生这么快就要走了?”
我看着那女人,心中的疑问越来越重,女人道:“我知道您的朋友已经拿到了奎纹恶鬼璧,所以,恐怕要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我掉头看着张曳,他冷笑一声不说话,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从旗袍女人让我们进门开始我们就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四间当铺的人,所以从后来她故意露出马脚,一路上服务员领路,我们都认为是四间当铺盯上了我们。而实际情况却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张曳安排的。他故意让我们生疑,故意让我们躲进厕所,在故意让我换上他手下的衣服,再借机和我大打出手和我达成暂时合作的协议。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借我的手拿到奎纹恶鬼璧。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没想到王家人会盯上沈琦和陆克,更加没想到沈琦会突然发难。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面包车横冲直撞地冲进大门,直接把四间当铺的大门撞碎,然后一路开到我面前。
“闷骚怪!上来!条子快来了!”
我想也没想直接一跃上了车,面包一直往后退,那旗袍女人又想对着对讲机讲些什么,却被一边的张曳拦了下来,还没等我看清张曳脸上的表情,保镖就已经涌了上来,我们开着车一路撞出去。
后来我们又弃车跑路,其中的狼狈不言而喻在这里就不再叙述。
回到别墅,我们三个人已经筋疲力尽,我和陆克算是受了伤的人,陆克是和王家人打的,我是和张曳一路纠缠出来的,所以我们这里三个人就只有沈琦的情况稍微好点,所以他即使一脸泥污还是笑得出来。
“要我说,这天上地下,敢砸四间当铺的人也只有我们三个了吧。”说完拍了拍陆克的肩膀:“一来我出了风头了,二来我顶着这张脸别人也不会查到真正的陆克,一箭双雕。”
我听得无比火大:“你觉得很好玩吗?你忘了那里还有一个张曳吗!”
沈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我不跟你这闷骚怪讲话,陆小子,你不是把奎纹恶鬼璧拿出来了吗?来,让我们瞻仰瞻仰。”
陆克嘴里含着冰块,拿着冰袋捂住脸倒在沙发上,支吾道:“别提了,我拿出来的那块是假的,质量还没我做的那块好。”
沈琦一下子就跳起来:“假的!怎么会是假的?我们居然为了一个假货,把四间当铺给砸了?”
“八成是也被人摆了一道吧,那四间当铺里的除了我们三个没好人。”
沈琦泄了气地倒在沙发上。
我对这个结果倒不是太惊讶,如果奎纹恶鬼璧真那么好拿的话,陆家人也不至于找了那么多年。
我现在烦心的事情只有两个,第一,奎纹恶鬼璧是假的,沈琦二叔那里没办法交代,第二,四间当铺被砸了,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我们几个的真实身份我们也都是露了脸,何况那里还有一个时时刻刻想要我命的张曳。
可烦心归烦心我却没什么办法,但我没有想到,第二天居然有一份快递寄到了我家。
收件人写的是张问辙。
快递里居然是半块真正的奎纹恶鬼璧。
为什么只有半块?还有半块是不是寄给了别人?这半块又为什么要寄给我?
快递是谁寄来的?五大家族的人当然不会把奎纹恶鬼璧寄给我。
我们把四间当铺砸了,四间当铺的主人为什么一直没露面?
这半块奎纹恶鬼璧是不是就是四间当铺这股隐藏势力寄给我的?
一大堆的疑问没有答案,好奇归好奇,我没有任何线索追查下去也只好作罢。
于是这个故事到此为止就暂时告一段落了,除了奎纹恶鬼璧不为人知的作用之外,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神秘力量和神鬼异志的故事。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对我而言有些无聊的故事,总算结束了。